那天晚上,顾砚白并没有回家。
当然,对他来说,顾宅也从来都不是他的家。
顾家人亦是如此。
现在顾鹤年死了,唯一的观众没了,他也就没必要再和顾家人虚与委蛇地演戏了。
毕竟演了这么些年怪累的。
还没报酬。
他顾砚白素来精明得很,从来都不做亏本的买卖。
讽刺的是,这点倒是随了早已随风而逝的老顾。
明明他们不是真正的父子,毫无半点血缘关系。
为此,气急败坏的孙卫红和顾雪霏险些打爆了他的电话。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他从来都不是名正言顺的“顾家人”。
“咚咚咚——”有人轻轻叩击了三下浴室门。
顾砚白突然从回忆中惊醒,抬手抹了把湿漉漉的脸,关闭淋浴器,冲门外喊道,“什么事?”
“你浴巾忘拿了,我给你放门口了,待会儿洗完记得拿——”
陆久的声音隔着房门,朦朦胧胧。
明明听不清楚,却无端令顾砚白感到一阵安心。
“哎等等——”听到门外逐渐远去的脚步声,顾砚白也不知怎么的,脑子一抽就叫住了对方。
“你……你能不能就待在门外边守着我?”
顾砚白说这句话时,声音又轻又软,大概是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不再是小孩子了,觉得有些难为情。
陆久的脚步猛地刹住,转身时心脏像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震得胸口发麻。
这样的语气腔调落在“心怀鬼胎”的陆久耳中,那就是顾砚白在向他撒娇。
上一次撒娇已经是多少年前了?
久远到陆久无论如何努力想,也记不起来了。
“可……可以。”陆久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搞得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暧昧了起来。
像是为了缓解尴尬,淅淅沥沥的流水声再次响了起来。
陆久家的浴室门是半透明磨砂材质的,透过浴室门,顾砚白能隐约看到陆久颀长而劲瘦的身影,这多多少少令他安心许多。
他就这样定定地望着陆久的身影,任由自己混乱的思绪被湍急的流水吞噬殆尽。
那一刻,整个世界静得除了流水声外,什么都没有。
顾砚白二十四小时不停运转的大脑总算得到了片刻的休息,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这是只有在陆久身边,才能体会到的珍贵体验。
比黄金还要贵重。
直到陆久开口打破了这样安谧的氛围。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那么怕水吗?”
陆久的声音隔着厚重的玻璃门隐约传来,轻得像雾,然而还是敏锐地被顾砚白捕捉到了。
他先是下意识地摇头,随后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对方现在看不到。
他心情愉悦地微微勾起嘴角,转过身面对着门,无声地张了张嘴。
【有你在,我不怕。】
像是心有灵犀,陆久没有等来他的回答,便自顾自说道,“有我在,别怕。有我在,没人能再欺负你了。我保证。”
【我知道。】
顾砚白的脸上湿漉漉一片,不知是淋浴器水亦或是泪水。
又或是,两者皆有。
没过多久,顾砚白便又敲了敲门,示意自己洗好了。
虽然有些遗憾,然而陆久还是很绅士地离开了浴室,回到客厅。
陆久和顾砚白的体型差距不大,但是陆久比顾砚白要高上5公分,因此此时此刻,穿着陆久衣服的顾砚白看上去有一种很萌的小动物般的幼态。
“这衣服……有点大。”顾砚白甩了甩过长的衣袖,有些尴尬地在陆久身边坐下。
“你怎么总爱买这些oversize的衣服?袖子这么长,穿起来真的会舒服?感觉好不方便啊。”
顾砚白一边掖袖管,一边忍不住喋喋不休地抱怨道。
陆久长久地凝视着顾砚白,喉结上下滚动。
该死的,顾砚白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吗?
顾砚白刚洗完澡,发梢还滴着水,湿漉漉地贴在白皙的后颈上。
身上套着陆久的大码衬衫,领口松松垮垮,半掩不掩,露出一截纤细的锁骨。
袖子太长,只露出几根粉白的指尖。
他原本白嫩的脸颊此时被热气蒸得微微泛红,纤长的睫毛湿漉漉的,一双圆圆的杏眼此时水润润的,整个人像是只刚被揉搓过的小白兔,又软又乖。
见陆久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顾砚白不禁疑惑道,“怎么了,我穿你的衣服看起来很奇怪吗?”
顾砚白钟爱各种各样的多巴胺色系,平时穿的多为颜色鲜亮的亮色系衬衫、外套。看起来很学院风,活力四射。
而陆久的穿衣风格则与顾砚白截然相反。
陆久自诩清冷酷哥,平时穿衣风格清一色的黑白灰,以印花T恤和无袖夹克衫为主。
顾砚白说着就要站起身去照镜子,陆久连忙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有些结巴道,“没、很……很好看。嗯,真的很好看。”
为了表示强调,陆久特地说了两遍。
顾砚白笑了。
顾砚白重新坐下,慢条斯理地端起茶几上的凉白开喝了口道,“你应该收到便利店即将倒闭的消息了吧?”
“嗯,知道。”陆久很干脆地承认了。
“那——”顾砚白捏紧了手中的玻璃杯,稍稍提高了音量,“你也知道我爸,不,是顾鹤年死亡的事情了吧?”
顾砚白的视线一错不错地紧盯着陆久,果不其然抓到了陆久的眼神有瞬间的飘移。
“别骗我,陆久,你知道你根本就不会撒谎吗?”
陆久深吸口气,似是投降,“是,我看到了相关的新闻报道。”
“果然。”顾砚白捏紧玻璃杯的手因为用力微微颤抖。
陆久的目光瞬间变得柔和。
“十一,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
话音未落,顾砚白就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瞬间从沙发上弹射起身。
“陆久,我知道你是清白的。我知道顾鹤年的死和你没有半、点、关、系。”顾砚白恶狠狠说道,凶狠的样子和方才的乖巧可爱,判若两人。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陆久的眼神瞬间阴沉下来,“顾砚白,你难道又想像当年一样,背着我们将所有的过错全都统统拦下,然后不告而别?我警告你想都别想!!!”
顾砚白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陆久,态度是罕见的强硬,“九哥,我向你保证,我和顾鹤年的死同样毫无干系。然而现在,我已经不可避免地被卷进来了,我保不了其他人,但至少还能保全好你。”
顾砚白微俯下身,望向陆久的眼中满怀柔情,“待今晚过去,你和我从此再无干系。”
“我和你不再是孤儿院中的小九和十一。”
顾砚白温柔地抚摸着陆久的脸颊,明明在笑,然而陆久却觉得这样的笑容看起来比尚未发酵的酒液还要苦涩。
“你是为了生活四处奔波的普通打工人陆久,而我……是父亲刚死的顾家次子顾砚白。”
“现在,好好睡一觉吧,晚安,陆久。”
“顾砚白,你到底想干什——”
“么……”
顾砚白一个手刀干脆利落地狠狠劈在陆久的后颈,很快陆久便再没了动静,彻底昏死过去。
顾砚白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轻轻触碰陆久的脸颊,“这么多年了还是毫无长进,仅用了一点美人计就轻易上套了,这叫我如何能放心呢,九哥。”
顾砚白笑了笑,去卧室取来毛毯给陆久盖上。
随后,他心思缜密地在陆久的出租房内抹去了所有和他有关的痕迹。
“哦对了,险些忘记带走这个。”
顾砚白的视线落在陆久的衣柜上。
那里还挂着那天陆久接他回家时穿的黑色休闲装。
他没有忘记在接受笔录时他向黎诗怀撒的谎。
他说那天晚上他是跟陈既明一起回的家。
那么,来接他的“好心姐夫”陈既明怎么能没有这件黑色休闲装呢?
做完这一切,已是深夜。
他没有贪恋于这一时的静谧安稳,干脆地收拾好行李离开了出租房。
“咔嚓”一声房门落锁。
几乎就在下一刻,出租房内传来了陆久歇斯底里的谩骂声。
“嘿,小兔崽子劲还挺大!长大了,翅膀硬了,连九哥的话都敢不听了是吧?!!!”
陆久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弹坐起身,抓起茶几上的手机就开始拨打电话。
“喂?”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柔沙哑的男声。
“顾砚白的计划是什么?”
陆久翘起二郎腿,有些情绪不稳的低吼道。
“你说什么?什么计划?我听不明白。”男声的声线依旧低缓平和,听上去完全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你小子骗不了我,我知道你俩背着我在搞什么事。陈既明,我没时间也没精力和你小子兜圈子,我问你,顾砚白的计划究竟是什么!!!”
“他究竟想要瞒着我去做什么傻事!!!”
陆久烦躁地挠了挠头发,他站起身,焦躁不安地在客厅里来回走动。
良久,电话那头传来了无奈地叹息声,“抱歉九哥,我答应十一了,我不能说。”
“陈既明——!!!”
“九哥,你先别急,我保证,我保证小十一不会有事。顾鹤年的死和他当真没有任何关系。警察没有证据不会乱抓人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不信你,你小子当年就不值得人相信!”
“是……九哥,这点你骂得对。当年是我混蛋,我***就是个背信弃义的畜牲!”陈既明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没有反驳。
“但是,你不信我,也不信小十一吗?当年要不是他,我们早就死了,不是吗?他总比我值得你相信吧?”
陆久停下脚步,他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如果你还不放心,就来店里找我,你知道我在哪里的。我会一直在店里等你。”
陆久:……
陆久挂断了电话。
他坐回沙发,静静望着窗外的月亮。
今天没有下雨,是难得的好天。
顾砚白呢?他现在也和他一样,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下吗?
***
【陈既明家】
“叮铃铃——”响亮的门铃声划破寂静的夜空。
“来了——”
陈既明趿拉着拖鞋拉开门,正对上门外风尘仆仆的顾砚白。
“以后烦请多多指教了,新室友。”
陈既明冲顾砚白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随后将顾砚白迎进门中。
房门落锁,门内门外被分割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顾砚白进入房门后,看着陈既明严肃道,“陈既明,有件事情我需要你替我去办。”
***
【滨海市市警察局】
黎诗怀正在边喝咖啡边分析人物关系图。
为了这个案子,她已经忙活好几天没有合眼了。
早上,他们紧急传唤了陈既明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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