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夜幕渐深,星辰低垂。习习凉风拂起窗边的帷幔,轻轻拨动紫檀金龙纹案上的几根红烛。朱红的大殿昏昏黄黄的,烛光从书案开始,渐渐消失在遥远的殿门边。
薛逐清提着衣摆,神色小心地跨过门槛,轻手轻脚地走到伏案批阅奏章的人身旁。
李泓吟仍旧是一身黛色的长衫,只不过比起以往,多了几条栩栩如生的长龙。她的发间摘去了以往沉重的发饰,只带了一根简简单单的素玉簪。
“到顺城了。”
薛逐清拿起案上搁着的松烟墨,在澄泥砚上静静磨了起来。
李泓吟没有抬头,但眼神却在手中的奏折上停滞了一瞬。
“若是连夜赶路,明日下午便该到了。”
薛逐清没有接话。
“他带兵来这事,先皇是知道的,”李泓吟将手中的奏折放下,望向黑乎乎的大殿,“李憬低估了陆吾山的忠心啊。”
“可如今的情况,同先皇起先与陆将军约定的……”
她语气止了一瞬,砚台上的墨汁浓成一片,在平滑的砚底缓缓收缩着。
“他应该有这个预料的。”李泓吟懒懒地靠在金碧辉煌的龙椅上,脑海中又浮现出多年前的那一幕。
“阿吟,此话慎言!”
那时的她还有几分天真,觉得自己与陆吾山情意相投,婚姻幸福美满,定会得到对方的支持。
但当她真的说出口时,对方却倏然变了脸色。
“重延,你当真觉得我那几个侄子能担此大任?李怀病弱,李憬阴毒,李恒不学无术,这天下哪能交到他们手中?”
“圣上正值壮年,未尝不会再有子嗣,况且,这也并非你我能考虑之事。”
“皇兄他年前吃药伤了身子,不会再有子嗣了,若是后宫哪个妃子真怀了孩子,那才奇怪呢。”
她挣开陆吾山的怀抱,静静望着他。
“臣子向来只有辅君之责。”
“迂腐!”
李泓吟怒骂道,转身朝屋外走去。
那时她只想独自逃开,为自己的一时莽撞再做打算。毕竟是她会错了陆吾山的意,以对方耿直的性子,保不准会大义灭亲,忠诚进言。
可她忘了自己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忽略了小腹中隐隐作痛的感觉。
当陆晏听房中的那只猫儿扑上来时,她惊叫一声,摔倒在地,紧接着,便见了血。
……都是过去了。
“阳州的军队都全调过来了吧。”
阳州的兵是她和离回封地后自己养出来的,数量不多,只一万多,可个个都是精锐,对她最是忠心。
说起来,她还真得感谢陆吾山的那个好女儿,否则就是同晋王那边,自己不知道还要折多少人。
“都安排好了。”
“传令肖郦,做好再打一仗的准备。”
“是。”
薛逐清盯着桌上成山的奏章,又犹豫一二:“郡主那边,恐怕都听到了些宫中的消息。”
“无碍,”李泓吟伸手去拿手边的凉茶,薛逐清连忙将茶盏移开,先换上壶中的温茶水,“朕就是要让这些勋贵都听一听,杀鸡儆猴。”
她坐上这个位置,那些老臣都闹腾得厉害,一口一个扰乱朝纲,从无古制的,叫嚣着要撞柱子。可如今兵力在手,她也不在乎这些人的反对,好言相劝后,索性随了他们的意,亲自赐他们丢了个脑袋。
如今,这些官宦中恐怕都已传出她这暴君恶女的名声了。
“对了,李慎仪那边如何?”
“倒是没什么反应,”薛逐清答道,“陛下依旧保留了她的爵位,她也就安安分分地待在公主府,每日弹琴读书,并无异样。”
“再看看,”李泓吟重新拾起奏折,正要打开,又停了下来,“若是没问题,便留着吧。”
*
留安谷的清晨亮得很早。鸟雀寅时便开始聒噪了,山下人养的公鸡更是鸣得早,一声一声尖利地叫个不停,像是要拼命把太阳喊出来似的。
昨个儿薛逐清走后不久,祝萤水便和陆明钰一道上了山,陆昭宁还没习惯这武安郡主的名头,就先被这陆明钰叫了个遍。
“人家都是先封县主,偏偏你越了制,”陆明钰点着荷包里的银子,又抬起头瞧瞧整张脸都被白纱裹住的陆昭宁,“我明日便得走了,最近筹划着书局,可不得闲——你这眼睛……”
她最后一句开口仍有些小心,陆晏听把她送上来,就是怕陆昭宁多想,可她瞧着那谢山松的模样,可不像个靠谱的。
“能做好的,多给人家谢小师傅一些信赖好不好,”陆昭宁插科打诨地把这话题混过去,“我昨日瞧着萤水,兴致不高。”
闻言,陆明钰轻轻叹了口气:“两王作乱那一夜,萤水的母亲病死了,这次她能从祝家摘出来,还是圣上重新给了她请愿的机会,送了她一块免死金牌。”
祝萤水没有家了。逃离祝家,这是好事,可唯一挂念的亲人也不在了,人难免生出一种无意义的虚幻之感。
陆昭宁转过头,望着不远处在给李树除草的祝萤水。
“她有说以后的打算吗?”
陆昭宁很少会想到“以后”两个字,可如今看到她,竟也生出一种时光如流水,来日忽茫茫的感觉。
“她不想再回京城了。”
陆明钰放下了手中的银子,一同看向弯着腰的小姑娘。
她的身份已经不适合再回去了。况且,回去便会想起那些不好的日子,想起离去的人。
祝萤水的手脏兮兮的,一根一根拔着树下的杂草。
杂草很凌乱,蓬勃地吸着大树的养分,密密麻麻的。
她其实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想给自己找些事做。
“喂,你分得清杂草吗?那是我特意栽的一颗小花苗!”
谢山松整个人被气得龇牙咧嘴,瞪着眼看着蹲在那儿不知道究竟在做什么的小丫头。他这院子本来好好的,可那王爷一波一波地把人送过来,现在倒好,李子也被吃了,花儿也被拔了!
祝萤水茫然地转过头来,望着手中的杂草与花苗,也不知该不该放下。
“让开让开!”他一手拽起对方的胳膊,把那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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