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亦鹤转过身去，就发现程曦已经换了一套全新的衣裙，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突然笑道，“师妹，你的外貌似乎恢复了一些。”

如今气候转冷，已是末冬时节。哪怕天机宫的景象仍是常青不败，但温度降了许多，程曦刚从水里出来还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冷气，调动体内的灵力后才适应。

万千慈也考虑到这点，给她准备的衣裳的面料比之前的厚实了许多。

程曦的身量照之前长了许多，仅是几个月过去，她就到了嵇亦鹤肩膀的位置，一袭暗色鎏金凫靥裘绫子袄将其身段衬得更加瘦削，跟个抽条的细竹般傲然挺拔，显得意气风发许多。

虽然她的皮肤仍有些黑，但更偏向健康的小麦色，没有之前灰头土脸的样子了。

程曦闻言，立马惊道，“真的？！”

她差不多已经习惯了自己的黑如煤炭的事实，虽然碍于那个现在没影的沈清淮，她没有主动去恢复自己的相貌，但要是能好看些也是不错。

但是起码得长得像个正常人吧！

结果她倒好。

被雷一劈，活生生把她的五官都劈模糊了，长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嵇亦鹤适时幻化出了一面水镜，递给她。

程曦莫名地瞅了他一眼，心想她这个师兄倒是格外贴心，一点不像是独身百年之人。

程曦早就听明泽等人提起过，嵇亦鹤九岁便由宗主带入了天机宫中，在后一年的入门仪式上正式拜得天元道尊为师。

之后就一人生活在钧天峰中。

她当时还诧异，嵇亦鹤竟是幼时直接被带进天机宫的。

明泽想了想，说:“我其实也是听我师姐偶尔提起的。当时嵇师兄被天元师伯捡回来，扔到了炎天峰这里，都是我师姐看顾的，后来又拜入门下，也是我师姐带的。”

“之后嵇师兄就经常闭关，师伯也不知所终，与我炎天峰的关系也就淡了下来。”

程曦当时支着自己的下巴，喃喃随口道，“我还以为师兄是个世家子呢。”

不过她也没想到便宜师尊是习惯性捡孩子。

“我一开始也这样以为，不过他如此特殊的灵根，真是世家子弟的话岂会是籍籍无名之辈。”明泽笑起来，漫不经心地继续道。

明泽突然停下来，连忙正色道，“大师姐叮嘱我少提以前的事，你可别说漏了嘴。我和嵇师兄的接触毕竟不多，其他的也不太清楚。”

“你怎么什么都不清楚。”程曦比了个同意的手势嘟囔了一句，又随口问，“师兄平时不怎么和你们接触吗？”

“我才入门百年多啊。”明泽没好气地说，又想了想，“嵇师兄毕竟比我大一些，而且实力超群，他和大师姐他们接触机会更多。”

“嵇师兄就算再和善也不会主动和我们有太多交流的。”

程曦想起之前他们的对话，心想她师兄在她面前倒是像个爹一样事事操心，比她亲爹都尽责。

她一边心里想着，一边接过水镜观察自己的脸，满意地看到自己的变化后，她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她看上去终于像个正常人了。

程曦回过神来，想起一件事，有些忐忑询问道，“师兄，我那天闯到第几层了啊？”

说来惭愧，不知道她是不是宗门第一个横着出太虚塔的，又昏迷了一整天，实在不清楚自己首次闯塔的成绩。

之前她的意识和知觉都已经彻底被水流冲击到混乱，早就失去了时间观念，只知道自己重复了无数次掉进水里再爬上来的动作，麻木到都快成条件反射了。

她甚至怕自己连一个时辰都没坚持下来，那公开的闯塔名单上，她可就要丢人了。

嵇亦鹤见眼前的少女露出紧张兮兮的表情，似笑非笑反问道，“师妹觉得自己的成绩如何呢？”

程曦心里一紧，态度严肃，倒吸一口气冷漠道，“师兄，咱们有话好好说，拒绝拐弯抹角当谜语人。”

嵇亦鹤不清楚谜语人的真实含义，但大体猜到了这是什么意思，没再卖关子，失笑道，“你闯到了第三层。”

第三层啊…也就是三个时辰。

程曦垂下眼帘，掩饰住眼底的凝重。

她嘴里喃喃低语，心里微叹了一口气。

水流冲击的痛苦远超她的预料，她最长能坚持三个时辰已经出乎自己的估计了。

但她想起来嵇亦鹤之前说过，锻体期都可以闯到第五层，然而她一个筑基期拼尽全力却只到第三层。

程曦挠了挠头，心里苦闷。

她明明境界比别人高，却比别人差。

嵇亦鹤似乎看出她的落寞，笑了笑安慰道，“体修的历练幻境要比其他人都艰难，讲究厚积薄发，这是正常的。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说实话，虽然他之前调侃过她要到第五层，可他只是为了给她一个目标随口一说，没想到她一口气闯了三层。

锻体境的极限是在五层，并不代表其他弟子第一次就能闯到五层，反而需要多次闯塔后才能达到极限。

他甚至还有些奇怪，为何程曦会如此落寞。

嵇亦鹤这时完全忘了提醒她一件事。

程曦以为自己只坚持了三个时辰。但太虚塔的机制是一层一层递进累加的，也就是说她闯过第一层后，第二层需要重新开始两个时辰的考验。

累计起来，她其实经受了六个时辰的冲击折磨。

这件事就在两人之间造成了巨大的误会。

程曦觉得自己真是个小垃圾，心如死灰之下决心视死如归地继续修炼之旅，全心全意地提高自己的抗打击能力。

而嵇亦鹤认为师妹对自己的要求真高，肃然起敬，十分感动，对她的这种奋进态度给予高度的肯定与赞美——要全力维护自家师妹的上进心！

这时，嵇亦鹤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沉吟半晌，还是决定让她有心理准备，委婉开口，“刚刚万师姐与你说过药浴的事吧？”

“是。”程曦一激灵，看着他的神情，内心升起一抹强烈的不妙感，果然，下一秒，他的话顿时让她眼前一黑——

“药浴的药材十分珍贵，其中的两大主药材并非弟子奉例的一部分。师尊并没有留下太多资源，恐怕不久之后就需要师妹自己想办法来获取药材了。”

他平时修炼也耗费了许多资源，也难以帮扶她。

听完嵇亦鹤的诉说，程曦瞳孔震动，顿觉心中冰冷，无比悲愤。

她干笑了两声，嘴唇嗡动，不敢置信地再度质问，“什么…？师兄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眼睁睁地看着嵇亦鹤俊美的脸上流露出格外同情的表情，抬手压在她的头顶，试图传递微薄的力量，“面对现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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