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驻地位于白水城中心区域,与外围的混乱破败形成鲜明对比。残垣断壁、尸骨横流的街巷在阵法屏障外戛然而止,仿佛一道无形的天堑。踏入其中,一股精纯、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的灵气扑面而来,让连日奔逃、精神紧绷的宋玉成精神微微一振。
然而,这舒适感只持续了一瞬,心头的沉坠感却愈发清晰。
能在白水城这等秩序崩坏的凶险之地,独占这样一片宛如世外仙境的净土,所需耗费的灵石与维持阵法的力量难以估量。这绝非寻常世家可以做到。眼前这位齐家少主背后代表的势力,在此地扎根之深,恐怕远超之前预估。
在白水城占有如此多的资源,他们所贡献出的,又是什么呢?
地面铺着温润的暖玉,光洁如镜,倒映着廊柱上繁复华丽的雕梁画栋。
那些蟠龙翔凤的浮雕缝隙间,镶嵌着大小不一的聚灵石,每一颗都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无声地汇聚着周遭稀薄的天地灵气,再反哺于驻地之内。
往来仆役身着统一的素色服饰,步履轻捷,动作间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规矩,低眉顺眼,如同没有灵魂的精致人偶。
齐砚之步履从容,引着他们穿过几重庭院。
园中移步换景,灵植郁郁葱葱,生机盎然,甚至有几株在外界早已绝迹的珍品,枝叶间流淌着淡淡的宝光,被精心呵护在小型结界之中,更显珍贵。
这份在弱肉强食中开辟出的“繁荣”,透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对比。
“让二位见笑了,”齐砚之在一处雅致的偏厅前停下,声音温润,带着恰到好处的谦和“白水城凶险异常,驻地是世家在此安身立命的根基,自然要竭力维持稳固。此番砚之前来,除了肩负维系据点、清剿魔物的职责,也是顺道为家族收集些此地特有的材料。”他挥手屏退侍立一旁的仆役,亲自推开雕花木门,侧身请二人入内。
厅内布置清雅,燃着上好的凝神香,袅袅青烟盘旋而上。齐砚之亲自执起一只莹白的玉壶,为二人斟上灵气盎然的香茗。碧绿的茶汤在白瓷杯盏中轻轻晃动,像兽的虹膜。
宋玉成指尖轻轻摩挲着温润的白玉茶杯边缘,目光落在杯中沉浮的茶叶上,似不经意地听着。
齐砚之小啜一口,放下茶盏,目光转向宋玉成,笑意更深了几分:“特别是喂养灵蛛所需的那几味主材,在此地秘境深处或有线索可循。此次各世家联合清剿魔物的大比,正是深入探查的好时机。宋仙子见多识广,游历四方,不知对此类材料可有耳闻?”
试探来了。宋玉成心中警觉,面上却不动声色,只略略抬眼,语气平淡地回道:“齐少主过誉了。玉成听闻齐家祖上以贩卖顶级灵丝起家,这灵蛛想必便是吐丝的灵虫了。齐家驯养此物已有千年,技艺早已是炉火纯青,玉成孤陋寡闻,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不为外人知晓的灵宝药材,能入得了齐家灵蛛之口。”
她话锋微转,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说起来,倒是有一事好奇,此前齐少主身边常伴一位聪慧过人的妹妹,怎不见她同来?还是说因着此地凶险万分,令妹想必是在安全之处静养?”
齐砚之捏着茶盖,缓缓撇去茶盏中浮起的几片嫩叶:“舍妹自幼体弱,受不得魔气侵扰,确在族中静养。这等险地,自然不便让她涉足。”他轻描淡写地带过,显然不愿多谈,随即自然地接回之前的话题,语气多了几分诚恳:
“砚之向仙子询问,自然有备而来,并非无的放矢。实不相瞒,我齐家所豢养的灵蛛,繁衍百年之后,吐丝之能便会逐渐衰退,甚至断绝。究其根源,只因这灵蛛,本就是上古奇珍‘净脉莲’的伴生灵兽之一,天生便需受净莲本源滋养。我等为延续灵丝之利,不得不每逢大比,便冒险深入此地,寻那缥缈无踪的净莲。二位那日在空中与那凶戾妖物斗法的身姿,砚之远远观之,亦觉神勇非凡。只是……激战之后,那净脉莲的下落却不知所踪。”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宋玉成,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与恳求,“在下厚颜相求,不知仙子可否将那净莲的下落,告知于我?”
言毕,他袖袍微动,一个通体莹白、触手生温的玉瓶便出现在桌上。瓶身隐约可见内里丹药圆润饱满的轮廓,一股精纯温和的药力气息从中透出。“仙子面色略显苍白,眉宇间隐有倦色,想必是有伤在身,且是沉疴旧疾。此乃我齐家秘制的玉髓丹,对内腑经络的暗伤,有固本培元、化瘀生新之奇效。此丹在市面,一粒便值十万灵石,权当砚之的一点心意,赠予姑娘调理。”
他将玉瓶轻轻推向宋玉成方向,姿态优雅,“若仙子能告知净莲下落,齐家上下定感念大恩,当备上厚礼,登门致谢。”
宋玉成的指尖在杯沿顿住。玉髓丹的药香丝丝缕缕钻入鼻端,闻之舒心通泰,确实对她暗伤有着不小的疗效。
十万灵石一粒,齐家出手不可谓不大方。然而,这厚礼背后,是更大的麻烦。
宋玉成眼帘微阖,心中自有计较。
净脉莲的下落告知他也无妨,反正已被花想容夺走。但观齐砚之此刻情态,绝不仅仅是得知下落就会松口的模样。他更像是试探那莲是否已被他们二人收入囊中,却不肯交出。若陷入自证清白的,反复解释争夺过程,又非她所愿。
这齐砚之,主动现身解围也颇有疑点,偏生一落地就被他撞见,又能领着一群人搭救,叫她言语上不便拒绝。
若说有所图谋,必定图谋不小。
心思电转间,宋玉成面上只露出一丝淡淡的疲惫与无奈。她端起茶杯,借着饮茶的动作略作思忖,放下杯子后,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将净脉莲被那神秘强悍的妖物强行夺走一事,简略地讲明。
至于争斗细节、妖物形态,则被她刻意模糊带过。
那瓶价值连城的玉髓丹依旧静静地放在桌上,无人去取,仿佛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云照渊坐在檀木椅上,脊背挺直如松,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寒气。偏厅内温暖如春,灵植散发的生机与凝神香的暖意交织,却仿佛在他身周一尺之外便冻结消散。
他低垂着眼睫,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中翻涌的暗流。修长的手指搭在膝头,指节分明,透着一股冷硬的力量感。
云照渊表面上平静无波却难抑心中的汹涌恶意,手中的茶盏被他无意间捏作粉末,灵力一荡就消散于无形。
齐砚之每一次将目光投向宋玉成,每一次关切体贴的询问,那些温润的语调、恰到好处的笑容,看在云照渊眼中,都如同跳梁小丑般令人作呕,在他心头早已盘踞杀意上,多添一笔厌憎。
贱人。
不管他在谋划些什么,都该死。
他尚有余韵思考将事情做得周正些。
此地是人修驻地,查探法门繁杂,他又顾忌宋玉成的伤势和处境……云照渊搭在膝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若非如此当街杀他也并无不可,甚至他心底里有一个声音期待着能当着玉成的面将他开膛破肚。
云照渊自己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因为旁人与她多说了几句话就杀意难消,被如此牵动心神不说还要压着自己的性子为她考虑起来。
可他不仅不觉得不对,反而觉得不够。
她给他的太少,才会如此让人躁动难安,想要迫切地证明留下什么。
当齐砚之再次起身,借着递过一枚记载着白水城周边魔物分布详情的玉简,手指“不经意”地想要顺势轻触宋玉成搁在桌边的手背时——
云照渊动了,他的身影已如鬼魅瞬移般出现在宋玉成身侧,宽大的玄色袍袖带着凛冽寒意,如同实质的屏障,强硬而精准地隔开了两人之间那点微末的距离。
修长的手指看似随意,实则蕴藏着千钧之力,稳稳地捏住了那枚递出的玉简。力道之大,让坚硬如铁的玉简瞬间发出细微却清晰的碎裂声,仿佛下一刻就要崩解。
云照渊微微垂眸,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近在咫尺的齐砚之。
厅内和煦的气氛骤然降至冰点,压力无声地弥漫开来。
凝神香的青烟在他身周凝滞,不再上升。空气中凝结了大大小小的冰芒,在被宋玉成使用过躯体后,连带着他体内灵气都偏向于水系,虽然他本身并不特别偏好哪一类别,但是见到钟情的人喜欢冰法,云照渊便也偏好。
齐砚之面上神情如同瓷器裂开了细缝般,出现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僵硬。
他捏着玉简另一端的手指下意识地用力,却无法撼动对方分毫。他迎上云照渊的目光,勉强维持着语调的平稳,声音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云师兄这是何意?莫非……是怕我在这玉简上动了手脚,害了宋仙子不成?”
听他口中之言好似主动化解矛盾,可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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