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妙真睡了半个时辰才悠悠转醒,眼皮掀开时还带着几分惺忪。她懒洋洋地坐起来活动筋骨,此时凉快了一点,但仍然热得令人发懵。床边放着一把蒲扇,被她顺手拿起来扇风。
她对刚才中暑的事全无印象,只知道自己回来就睡着了。
醒来之后也没什么事,她百无聊赖地发了会儿呆,直到听到院外传来断断续续的交谈声,才好奇地穿上草鞋出门。
院子里,段宗翰倚着东厢房的门框,手里摇着蒲扇,同屋里做工的裴容清聊天。
裴容清对声音很敏锐,很快就察觉到远处的脚步声,他习惯性地用余光瞥了一下,发现是涂妙真后,骤然红了脸,掩饰般低下头,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毛笔。
段宗翰正聊得起劲,丝毫没注意到他的慌乱,见他突然停笔,只是疑惑地问:“怎么不画了?”
这时,涂妙真隔着老远喊道:“段兄,今天又来串门啊?”
段宗翰听到声音,眼睛一亮,赶忙转身朝涂妙真打招呼:“嫂子好!”
涂妙真笑着点点头,朝他们走过去,随口问:“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呢?”
“没什么,随便聊聊。” 裴容清收拾好了画具,再抬头时,已经恢复了平静。他望着涂妙真,眼底带着浅淡的笑意:“我给娘子冰了些甜瓜,娘子少坐片刻,容我取来。”
“甜瓜?” 涂妙真疑惑地歪了歪头,看着他径直向院外走去,不由得愈发迷茫。
她虽然不理解裴容清要做什么,但是她正好有事要问段宗翰,趁着裴容清去忙,她拉着,段宗翰问道:“你在衙门当差,那应该很了解律法吧?”
段宗翰赶忙拱手道:“嫂子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鄙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涂妙真斟酌着用词,试探性地问:“假如,我是说假如,到了约定那天没还上钱,他们告到官府,会怎么判呢?”
段宗翰牙疼般“嘶”了一声,揣度着涂妙真的脸色,小心翼翼地答道:“根据现行法度,欠债逾期不还会被处以笞刑,就是打板子,欠得多、拖得久,打得就越重。要是长期实在还不上,还会强制没收家产抵债,甚至……”他吞咽了下口水,细弱蚊蝇地补充:“甚至有可能判处劳役……”
他说这话时,心里直打鼓,他早听说涂家是遭了难,被流放到敦煌服劳役,涂娘子的家人就是在流放途中死伤殆尽,她自己也差点病死,到现在还没好全乎。
段宗翰忐忑不安,生怕这话触及嫂子的伤心事,但是涂妙真毕竟不是原主,她压根没往自己身上想,反而替裴郎君发起愁来。
若真是挨了笞刑,那么老重的板子打下来,裴郎君那文弱的身子骨怎么顶得住呢?
她眉头拧得更紧,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段宗翰见她愁云惨淡,本不想再添堵,可转念一想,瞒着不说可能更误事。他踌躇片刻,终于咬咬牙,硬着头皮提醒道:“嫂子是在担心那笔欠款吧?唉,其实……那曹家是鸣沙县有权有势的大户,若是真还不上钱,他们未必肯告官,说不定会私下里来硬的,到时候……”
涂妙真顿时心惊肉跳,脑海里闪过无数影视剧桥段,一股难言的绝望涌上心头,彭五之前就说过拿她抵债——她不想被卖身为奴啊!
况且那群人还说过,她值不了八十吊,说不定她家的两个小女孩也会……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她越想越恐惧,手脚都开始发凉,悲戚戚地问:“那有什么来钱快的生意吗?”
段宗翰被她吓了一跳,赶紧劝解道:“嫂子别做傻事啊!裴兄肯定会有办法的!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嫂子你要放宽心……”
涂妙真知道他掉起书袋来没完没了,赶紧打断道:“我就是想问问,最近什么生意比较好做,敦煌是丝绸之路的枢纽,丝绸贸易肯定很繁荣吧?”
“什么枢纽?”段宗翰听得云里雾里,困惑地问:“嫂子是想做丝绸生意吗?”
“对!”涂妙真赶紧点头,期待地问:“我就是想知道,做这个生意有什么身份限制吗?”
今天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重操旧业最靠谱,就算敦煌不产丝绸,她也能做中间商,但是在很长一段历史时期里,锦都是专供皇家的,丝绸的交易也很受限。她现在刚脱了罪籍,能不能拿到行商资格还是个问题。
“身份限制倒是没有。”段宗翰苦笑道:“最近对商人的审查很宽松,花点钱就能办下凭证。但是这丝绸生意,谁都想做,却不是谁都能做。若没有门路,是绝不可能买到丝绸的。”
涂妙真疑惑地追问:“这是为何?”
“因为丝绸的产地主要是中原和蜀地,”背后忽然传来熟悉的男声,涂妙真吓了一跳,赶忙转头,发现裴容清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手里端着个陶盆,盆里浸着几颗黄绿色的甜瓜,水珠顺着盆沿往下滴,带着点井水的凉意。
他难得神色凝重,语气甚至有些严肃:“中原这几年战乱不断,丝绸连年减产,能运到西北的少之又少。蜀地归降唐王后,所织的丝绸大多要供给唐军当军饷,很难流通出来,所以现在西北的丝绸有价无市。这么高的利润,谁都想分一杯羹,重利之下,必起纷争,现在这个行当里的水浑得很,还是不要轻易涉足为好。”
涂妙真听完这番话,一颗心直接沉到了谷底,这意味着,她想要靠老本行赚钱的想法,彻底破灭了。
她想起上次裴容清说的市场价,如果她有织机和蚕丝,织出一百匹素绢就能还清所有债务。想当年涂家锦业最鼎盛的时候,丝绸年产量可达十万余匹。纵然后来日渐凋敝,一百匹绢布在涂妙真眼里依然是小订单。想不到有天,连这种小订单,都成了可望不可及的奢求。现在的她空有满身技艺却无处施展,真是造化弄人。
都说宁为太平犬,莫作乱世人,她真是倒霉到家了,偏偏穿到了这战乱未平、生计艰难的年月,真是什么糟心事都让她赶上了。
段宗翰疑惑不解地问:“嫂子怎么突然想做丝绸生意了?”
涂妙真被问得一怔,正琢磨着怎么找借口解释,总不能说自己是穿越过来的丝绸世家继承人吧?
没等她想出说辞,裴容清已经替她答道:“涂娘子娘家本就是丹阳有名的富商,家里经营过丝绸生意,名下的织染坊曾遍布丹阳郡,她从小耳濡目染,懂这行也是自然。”
涂妙真心里一动,丹阳涂家产业众多,其中确实包含丝绸产业。可是在涂娘子的记忆里,却从未出现过裴容清这个名字,他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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