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农家小院,江吟月拧干布巾,替魏钦擦去脸上的余烬。
趁着魏钦没有醒来,江吟月小声问道:“你想你的娘亲吗?”
暴戾的生父,在魏钦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烙印,如火炙烤,是他畏热的缘由吧。
那他早逝的生母呢,又是怎样的性子?
一道古怪念头闪过脑海,江吟月放下布巾,学自己娘亲哄人的方式,将昏迷不醒的男人抱在臂弯,轻轻拍拂,嘴里哼着助眠的曲子。
可成年男子的身躯很重,没一会儿她就感到手臂酸涩,哼出的曲调与宛转美妙搭不上边儿。
“不行不行,你太重了。”
将人放平在床上,江吟月喘了喘大气,正要起身去犒劳逐电,忽被人握住手腕。
“别走。”
短促的一声过后,意识不清的魏钦将江吟月抱进怀里,半压在小床上。
曲起的右膝搭在江吟月的两条腿上。
如紫藤攀援住桃木,一点点收紧、桎梏。
江吟月扭过头,见魏钦没有醒来的迹象,不知他内心深处最不想远离的是哪一位故人,“好,我不走。”
她试图起身陪在一旁,却被更为紧实地压制住身体,动弹不得。
魏钦的鼻息吹拂过她颈窝的碎发。
均匀,轻渺,温热。
为了不扰醒睡梦中的男子与故人重聚,江吟月不再挣扎,呆呆盯着厢房的屋顶。
没有姊妹的她,与贴身侍女虹玫会时常同床共枕,姑且把魏钦当作虹玫吧。
才不会尴尬难自处。
可魏钦的身体硬邦邦的,尤其是他的腿,与虹玫纤柔的身体差别极大,腿上的肌肉坚硬紧实,压得她喘不过去。
还有一处,也是虹玫不具备的......
意识到魏钦那难以忽视的存在,江吟月后知后觉地红了脸儿。
成婚前一晚,母亲语重心长地开导她要与丈夫安稳过日子,还拿出一本小册子,说是每个新妇都要过目,可她仅翻看了几页,就恼羞成怒地走开。
才不要和人做那些怪异的动作。
可那薄薄几页纸里,就有此刻将她架在烈火上炙烤的存在。
二月天气转暖,魏钦又常年穿着单薄衣料,这会儿被魏钦夹在膝间,江吟月很难忽视也避无可避。
“一只羊,两只羊......”
未经人事的小娘子苦兮兮数着羊,想要催眠自己,可严丝合缝地贴合令她出了一层细汗,连呼吸都变得潮湿。
她扭头看向魏钦苍白的面庞,竟在阒静的深夜心疼起这个男子。
破晓前的夜漫长幽暗,不知何时睡去的女子皱了皱眉,脸颊被什么东西触碰了下。
泠泠清凉。
烛台燃尽,江吟月凭借一丝月光寻找清凉的源头,发现魏钦的脸近在咫尺。
那清凉的触感是他的......唇。
男子还是没有醒来,只是翻动身体时,无意识地触碰。
江吟月有些恍惚,这一吻冰冰凉凉,与太子吻她脸颊时的唇温不同。
可唇凉的人,心是热的。唇温的人,心是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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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炊烟起,寒家两姐妹有说有笑,陪母亲忙活在灶台。
家中许久不曾热闹,老媪笑得合不拢嘴,加之周家那个“疯子”被治服,别提多欣慰。
“那位姓魏的小郎君是什么人啊?”
寒艳示意母亲小声些,“是圣上钦点的榜眼。”
老媪瞪大眼睛,“榜眼啊,真有出息,难怪身手了得!”
寒熏咳了咳,“娘,文臣很少有身手了得的。”
“那更难得了。”
老媪特意为魏钦宰了一只溜达鸡,想要给青年大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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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吟月是在暖融融的被窝里醒来,她揉着眼皮坐起身,发现魏钦正在收拾包袱。
“你醒了。”
魏钦拧一块布巾,走到床边,一手扣住江吟月的后颈,一手替她擦拭脸蛋,依旧不声不响,也依旧细致入微。
没听他主动提起畏火的事,江吟月没有多嘴追问,有些心伤黏连皮肉,掀开即会撕裂。童年的创伤,要用一生治愈。
临行前,对面厢房的小书童来到魏钦的面前,问他是否还会回来。
答案是否定的。
漫漫人生会遇到许多投缘的人,但大多是匆匆一瞥,擦肩别过,不复相见。
小童年纪尚轻,不懂离别的含义,睁着乌黑的大眼睛等待回答。
魏钦一向待人温淡,却抬手比划起彼此的身量,“等你长到我这般高,就会再见。”
小童眉开眼笑,“到那时,我就能参加科举了。”
“嗯。”
也只有朝堂上再见了。前辈与后生,或会成为一段佳话。
魏钦揉揉小童的脑袋,与相送的村民们颔首示意,驾车率先离开村子。
除了寒家老夫妻,无人知晓他们的真实身份。
感受到村民们对魏钦的谢意,一夜未出房门的严竹旖颇为感慨,忽然有些嫉妒江吟月有个好爹,在女儿打烂一副好牌后还能扳回一局,觅得魏钦这样的良婿。
别看魏钦默不作声的,从少年时起,他就是同窗学子中最受瞩目的那个,人微才秀,差一个成名的时机。
科举的时机到了,他没有错失,以乡试解元名动扬州。
阅人无数的江嵩,给女儿押了一宝,赌魏钦能够出人头地。
哪像她的父亲,卖女求荣!
严竹旖挑帘眺望扬州方向,眼底一片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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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的太子殿下,早已抵达江宁都指挥使司,其间,从巡视卫所稳定军心,到抽查经历司、断事司近十年收入在册的公牍文书、刑狱案件,再到屯田练兵、军资放发,大小事务必躬亲,巨细无遗。
都指挥使获救当日,太子在江宁的巡视临近尾声。
听着布政使和按察使的马屁,卫溪宸站在江宁的一座城楼上提了提唇角,屏退其余官员和将士,留三人在侧。
他负手而立,白衣胜雪,眼底却无前几日的平静和温煦。
“关于这次绑架案的匪徒,三位大人打算如何处置?”
三司指挥使之首的布政使瞄了一眼被绑架的都指挥使,义正言辞道:“务必从重处置!”
负责此案的按察使点头哈腰道:“殿下放心,臣一定会端了那些绑匪的老窝,他们一个都别想跑!”
卫溪宸笑着摇摇头,率先步下城楼,留下大眼瞪小眼的三名大员。
擒贼先擒王,若真较起真,按察使是不是要带兵前往皇城,去擒皇位上的九五至尊?
罢了。
父皇交代的差事是皇命,皇命不可违,三司指挥使不过是遵循密旨,布置一出贼喊捉贼的戏码。
是为考验他而设。
卫溪宸看破不能说破,向后挥了挥袖子。
此间事了,该前往扬州了。
扬州盐务账目出现异常,不知有哪些人在兴风作浪。
车队原定明早启程,闲来无事,卫溪宸终于有闲暇精力领略一番江宁的景色了。
吵吵嚷嚷的街头,微服出访的太子殿下扶住一名嬉闹没看路的小伢子。他唇畔微扬,面色和悦,越过呆愣的小伢子。
夜幕还没拉开呢,怎地看到清雅月色啦?
小伢子不懂何是“惊为天人”,只觉眼前惊艳。
路过的老宦官越过发呆的孩童,追上前面的男子,“听说这条街有不少玉石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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