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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论道

不周山巅,云雾缥缈,深潭如镜,一叶孤舟无声浮于水面。

舟上老者执竿独坐,细雨敲打蓑衣作响,他却浑然不觉,只半眯着眼凝神望向水中。

蓦然间,潭上狂风骤起,凌厉的威压裹挟雨幕席卷而来,将孤舟撕作碎片。

然而那老者竟仍稳坐虚空,衣袂都未乱一分,甚至不紧不慢地拎起腰间酒壶仰头饮了一口,方才悠悠叹口。

“师弟,这么多年未见,你这急性子还是不知收敛。”

话音落下片刻,风止雨歇,万物归宁,碎裂的木块纷纷坠入潭中,荡开圈圈涟漪。

老者缓缓收竿起身,抬眼望向不远处凌空而立的白发修士,眼神宁静。

“我也未曾想到一向不管凡俗事的师兄,竟会为一介无权无势的皇嗣屡次破戒。”

白发修士负手踏空而下,眉眼间尽是桀骜,站定后他广袖一拂,指向这灵气盎然的天地。

“师兄莫非忘了,当年在师尊面前立下的誓言此生绝不踏出不周山半步。”

老者却不急不恼,反而低笑一声,眼底似有云影飘过。

“你如今这般愤懑不平,无非仍是怨恨师尊当年未将清一道传于你,再者你初入道门时,不也曾立誓绝不插手凡人轮回,而今却在河关助纣为虐,又该如何说?”

“那是因为我要向师尊证明,他当年是错的。”

白发修士抬手指向他,声如金石交击,他踏前一步,衣发无风自动,语意渐染癫狂。

“师尊曾告诫我们万事皆有因果,可高位者尸位素餐,卑贱者易子而食,这世间恶浊至此,你我自诩神明,凭什么超然物外、冷眼而观?”

老者面色依旧平静,只微微侧过身去,放眼山间烟岚。

“你若当真怜惜百姓,又为何以女子血肉喂养妖丹?”

“成大事者,何拘小节!”白发修士冷笑,眼中炽光更盛,“那些不过必要之牺牲,待我以一方江神妖丹炼成仙器,自当屠尽天下腌臜之辈,还世间清明!”

“纵然屠尽此间魍魉,终有后来者登临九重,朝代更迭,兴衰轮转,何曾休止。这红尘劫难并非缘于几人几姓,而是根植于人心的贪婪蔽智,乃众生与生俱来之业障祸。”

老者声如古磬,悠远而沉静,仿佛穿透了千载光阴。

“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人性本如此,纵使涤荡寰宇,亦如春草焚而复生,终难绝也。莫非你欲效那刑天舞干戚,以杀止杀,直至血染山河、苍生尽殁,届时纵使天地重整,又何来‘人间’可言?”

“难道坐视人间疾苦,便是顺应天道,莫非见黎民泣血、苍生倒悬,才合那无为之理?我辈昔年苦修玄法,参悟长生,非为独善其身,隐世避祸,而是为以此身证道,以此心明义,成就‘天下为公’之愿。”

两人对峙良久,终是话不投机。

老者喟然长叹,率先敛去眸中锋芒,转身负手。

“你既已知晓老夫不会插手你之所为,今日又何必特地来此处,说这番狂言?”

白发修士嘴角轻扯,抬脚趋近。

“我只是来告诫师兄,既然要守着你所谓的道,就别多管闲事。”

老者神色一凝,振袖驱离白发修士,那白发修士也不恼,对着老者拱手作揖后遁离。

老者旋身凌空而下,待着陆后冷眼瞟向旁边的假山。

“看了这么久戏,也该出来了吧。”

谢旻宁这才掐诀撤了隐身咒,走到他面前拱手作礼。

“小辈并非有意窥探前辈与他人对话,只是见前辈与他人攀谈,上前打扰多有不便。”

老者瞧了他一眼,面上衔笑。

“有不有意,你都听见了,老夫总不能杀了你灭口吧。”

话音刚落,便领着谢旻宁踏入一旁的草庐,褪去蓑衣,用道法在木亭中烹起一盏茶。

“斯是陋室,儿媳莫嫌弃。”

听见老者叫自个儿“儿媳”,谢旻宁总觉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

“前辈客气了。”

老者见她面上扭捏,笑而不语,只是抬手提壶给谢旻宁斟上了杯热茶。

“怎么就你一人,那小子呢?”

谢旻宁知道老者说得是萧景珩,也不替他隐瞒。

“他不愿见前辈,于是在山下侯着。”

老者好似早就料到这样的回答,神色里带着些寂寥。

“他该是恨老夫的,毕竟当年他找到老夫让救母妃的时候,是老夫见死不救,才致其亡故。”

谢旻宁没想到当年林卿的死,竟与眼前人也有关系。

老者也不藏着掖着,娓娓道来从前的事。

“那年寒冬飘雪,不知他从何处得到老夫的消息,从京城不远万里策马到河关,从山下跪拜到山顶只为见老夫一面。”

老者提杯,茶香氤氲。

“可世间万物有序,不涉天下事端是清一道的道规,老夫并未见他,任由他跪在雪地里一天一夜,直至晕厥倒地,老夫害怕沾染因果,于是施法救了他,自始至终,他未见到老夫一面。”

老者眼里燃起一层朦胧,似回忆起那时光阴。

“翌日,他醒后便独自离开了,老夫本以为此生不会再与他有所交集,直到一月后,他披麻戴孝提剑再次登山,这次他以命相挟,逼老夫出世。”

老者说到此处,嘴角扬笑,手不自觉摩挲起杯身。

“这兔崽子很聪明,知道修道之人最忌讳沾染人命,老夫被他逼得只能现身,而相见的第一面,他就匍匐跪地行了道家的拜师礼,让老夫被迫认下了这段师徒情。”

老者顿了顿,抿了一口茶水润喉。

“只是老夫这辈子肆意惯了,从未想到被人算计至此,对他也不甚上心,从不教习他道家术法,知他身中禁制,害怕他死在这不周山上,于是日日让他试毒,以毒强身,才将他堪堪养到了束发。若说老夫对他不曾有偏心,老夫非草木,这些年岁月相伴,待他总会与旁人不同,但这份夹杂着算计的师徒情,终是一场虚妄。”

话已至此,剩下皆是隐秘在无言的叹息。

谢旻宁闻言不禁想到了自己前世的师父,神色里带着些许不自然。

前世她灵根特殊,千年难遇,却被玄门视为诛邪镇煞的利器,除却被带下山诛妖,其余常年被禁锢于深山结界之中,与世隔绝。

直至道门倾覆,山河破碎,是师父亲手斩断锁链,带她离开了那座囚禁她数十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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