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星时冷不丁这么一问，小火也是不解，心想你今天喷血喷得跟个水景一样，谁还有空去看穆云湛的脸啊。但他私心也觉得这穆云湛有种说不出的蹊跷古怪，着实不像自己，便问：“看是没看，可你打算怎么去？你现在伤成这样，白虎和江南不会放人的。”

“嗯……”星时一脸严肃，也不去望小火，看着满天飞雪出神，“我以前在海里能做到……不知道现在还行不行……”

言罢，像是要证明自己的能力般，星时一手捂上自己左眼，一手平举向前，瞳仁发蓝，施展法力。小火只觉得的挑台附近的雪花停滞，甚至开始往上飞，好像有风带着一样，忙赶到星时面前询问：“不是，兄弟，你在干嘛啊？你才刚歇不到五个时辰，咱能别折腾了吗？”

“我要借着风雪去看穆云湛的脸，现在就看！”

小火闻言瞪大双眼，果见有些雪花也带上了些法力冰蓝色的光芒，一时幻化得真像个眼睛的形状，而且光芒随着风势在一片接一片连接，如同一艘带着蓝色小星的风帆，越飘越远，那法力的波动虽弱，却实实在在是个探查术。

“他们家在王城正中心，少说也有二百里地，你这也太勉强了！”小火低声惊呼忙去拦。

“你就相信一次我吧！”星时的语气不知怎的带上了一丝埋怨，“这招儿得看天气！你让我试试！”

小火敏感地察觉到星时心情不太好，虽然他觉得自己并没惹到星时，但还是老实闭了嘴，静静守在一旁看星时飘蓝色的小雪花。

北风呼啸，没过多久，星时自己就累得冒冷汗，撤了法术，顺着挑台的栏杆边滑坐了下来，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见其陷入低迷，小火忍不住又问：“怎么样，看到哪里了？”

“……能看到王城城郭的角楼。看到护城河绿水结冰冻着黑色的鱼。”星时艰难吐字，用手揉额头，“可王城里还是进不去……”

“行了行了，已经够厉害了，你今天可是带伤啊，等你回复好了，假以时日，就一定行！”小火露出假笑，昧着良心安慰星时，他已经认定了兄弟闹别扭的时候一定要顺毛捋，“今天就先休息吧。”

“可等恢复好了，就不一定有这么大的雪了。”星时一脸认真，“必须要有水才能看到！我……我等一下再试试！”言罢又喘着粗气抱膝埋头，像是在忍受眩晕一般，看得小火心尖发酸。

半晌，小火也低身浮在星时附近，柔声道：“你这是何苦呢？不是说好一起回大海吗？穆云湛我也看了，穆府我也去了，实在……没有遗憾了。岸上的事，就留给岸上的人吧。以后我就打算跟着兄弟你混啦！”

“可是……”星时又抬头，“这样不明不白地走了，我总会觉得，对不起你。”

小火见他说得认真，脸上都有些不好意思，别开目光皱眉道：“别的有的没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现在是绑定在你身上的！你要是天天苛待自己，半死不活的，那才真是‘对不起’我呢！”

“你要是为我着想，就好好休息！养好身体吃饭睡觉！这就是你对我最大的好处了！别的我也不指望了。”小火闭眼别过去的头扬起的下巴更高，逗得星时不禁一乐。

心中欢乐，周身流动的法力就更顺畅，这微妙的变化惹得星时一惊，他抓住小火的肩膀让他直视自己，果然在小火深邃的黑目中看见自己的眼睛微微变蓝了些。

“小火！我知道了！我父亲说过我们族人开心的时候眼睛会变蓝！颜先生也说过我要开心才能恢复得快！只要开心，法力就会更强，我要再试一次，要想想高兴的事情……”

小火没有跟上星时的思路，一脸疑惑，但见星时闭了双眼，专注凝神，四周的法力波动也越发静谧平和。

如果越快乐法力就越强，星时这样想，那经历过最快乐的是什么呢？

他想到大海，想到童年的逐浪，兄弟姐妹间的捕鱼嬉笑，想到母亲亲手打造的璀璨宝石在他成年那天带在他的身上，想到父亲第一次教他用法术控制有着美丽规律的洋流，引导鱼群……

可是，所有这些，都没有，那次……

在岸上苏醒的时候，从阁楼意外坠下，被接在怀里，快乐。

那时，他的爱人是看着他的，眼里只有他，目光闪动，那意思是，喜欢，欣赏。

和真心的称赞。

虽然很短暂，可只要闭上眼睛，那场景就能在脑海里清清楚楚地看到。

还有，在草原，在艰难痛苦地示爱后看见对方何等自在灿烂的笑容，飞扑的拥抱，着急地寻医，这个意思是，在意，爱。

星时笑了，想到自己最开心的，就是和苏莫相拥的时刻。

虽然……后来……

一有了不开心的念头，星时就忙甩头，又站起身，目视远方，捂了一只眼，继续专注回想着曾经体验过的爱意、苏莫怀抱里的柔软和温暖，又一次施展他的雪花探查术。

这回的法术波动远胜先前，连带着小火的视野都有了变化，小火在自己的视野向外飞出前，还不安地看了眼白虎，希望他没有被惊醒，可叹星时的探查术藏得甚为柔和，竟不曾惊扰到丹橘府里的一人一兽。

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赞叹，小火就察觉自己的身形好像变成了雪花，同着星时一起飞，真的变成了悄无声息的风，又如会在空中俯冲的鹰。

他们跨过了暗夜中发着淡光的山脊、交错纵横的乡间小路、高大轩昂的王城城墙，飞进王城，绕过厚雪堆积的屋檐、被压弯的光秃树木的枝丫、无数人家前挂着的红色灯笼，终于幻化到了穆府门前。

此时王城里雪更厚，穆府里真似一片银铺世界，玉碾乾坤。

小火怕扰乱法术不敢作声，心下却想此时夜已深不一定能找到穆云湛，就算找到了，人也该睡下了，也看不出什么。

星时却执着，微弱的蓝色法力顺着屋檐瓦当下落的滴水，一间一间地去寻。

看到了熟睡的门童婢女，越过一个个空房子，终是幢幢漆黑间发现了一间仍点着烛火的屋子，纵是深夜风雪，窗棂也大开，有袅袅水烟透过竹篦卷帘向外飘出，星时的法力很轻易地隐在窗上花格的积雪里，往里细瞧，但见无数玲珑齐整小盒拼成的药柜，针灸铜人、轮子药碾立在角落，多个冒着气的小药炉排成一排，房屋正中的案台上撑着药秤，一旁正有一女子在专心熬药。

因室内正在煎药，也凝结水汽在内梁上，星时便放开胆子敛着法术望屋内钻。

躲在一合适的角度，星时小火便瞧见了这女子的全貌。她着一身朴素的细麻夹袄，淡白的外衬，青绿的长裙，手执香蒲扇正在控火。再去细看她的长相，莲花瓣似的的脸，生得饱满又利落，一双狐狸眼天生自有一番妖娆妩媚，只是表情中带着七八分的清苦，神色中透出倔强，使人看上去英气而锋利。

星时看她不是婢女的打扮，想来或许是个府里的管事，只是奇怪她为何深夜煎药，难道穆云湛今日也伤了吗？

正在疑惑思索之时，忽听得身边的小火忍不住喃喃开口叫了声“姐姐”，一转头才发现其早已看得呆了。

星时刚想去捂小火的嘴巴，却立即反应过来这探查术并不能传音，可再一回头，却发现那屋中女子如同听见了什么般动作瞬止、抬头四顾，目光也有几分慌乱和疑惑。

这可吓坏了星时，忙拽着小火往后撤，冰蓝色的水滴也从梁上往外窗外跑，极力隐藏。

只听得那女子忙喊人：“丑奴，丑奴！”

当下便进来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俯首抱手行礼。

“你帮我看着这火，我要去看下湛儿！”女子放了扇子吩咐道，忙起身要往屋内奔。

星时一听她如此说，便要施法去追，哪见那屋内男子答一声“喏”后抬头，星时和小火瞥眼一看，登时齐齐惊掉下巴。

这唤做丑奴的却不是别个，分明就是白天教星时骑马打球的“穆云湛”！

“怎么回事？！”小火刚要大叫，就被星时一把捂口。

那女子身形又是一顿，回身去看“穆云湛”，问道：“你刚刚说话了吗？”

“穆云湛”答：“没有，或是您太累了，天寒早休息，我来给小公子煎药吧。”

那女子一皱眉，神色更加焦急，直接扭动书柜上嵌的一玉马摆件，听得有机关声响，一花白墙壁就要内陷，慢慢显出一黑暗的缝隙，像是有暗室通道。

那小火看这情形，顾不上许多，睁开星时就往那女子身上抱，因如穿身幻影般什么都摸不到，又情绪崩塌地哭诉“姐姐姐姐”叫个不停。

那女子神情更是惊骇，身上打颤，嫌这暗门开得太慢，正要用手去强掰，却被“穆云湛”一把拉住，又见他反手扭回了机关，神情严肃。

“丑奴！你做什么！”女子回身急斥。

“大小姐不可！屋里有外人！”那“穆云湛”神色激变，狠皱眉四顾。

星时暗想这人不可能发现他俩，一个扑身要去把小火拉回，哪知动作一大，法术波动也跟着剧烈，被这“穆云湛”逮个正着，视线相对的一刻，星时只见那“穆云湛”举起单手，一烈焰火球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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