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易之魔怔了，魔怔了四个月。
没日没夜地翻他爸曲画风的资料，用小雨伞一遍遍分析他爸的精神状态。他想知道，到底是什么逼死了他爸。到底是什么，能让一个活生生的人，心甘情愿走向死亡。
毫无进展，小雨伞分析出一堆有的没的，每一条都似乎有点道理，但又极其扯淡。
小雨伞说他爸极大可能是因为爱人离去导致心灰意冷！这就是胡说！胡女士和曲先生相伴一生，哪都没去！
惆怅，前所未有的惆怅。一半为了解不开的谜，一半为了这破AI的胡扯。
深夜的客厅里，曲易之瘫在沙发上，感觉那个解不开的谜团，像件湿透的棉衣似的，死死裹在他身上。
呼吸都费事儿。
从不抽烟的他，在回家的路上买了包烟，从兜里摸出来，手指发抖地撕包装，费劲巴拉地刚撕开——
还没等抽根儿出来，刚到家的傻狗古川从后面冲上来抱住他，叮叮咣咣就要抢他烟，还痛心疾首地喊：“易之，别这样！”
……已经够心累的了，根本不想解释，只想给这只傻狗一巴掌。
被古川死死按在沙发里，连胳膊都动不了，曲易之气得眼眶发红，“撒手！我就抽根烟！”
古川膝盖抵着他大腿，手掌压着他手腕，声音发沉：“你管这叫‘要抽烟’？”
曲易之终于意识到力量差距，整个人陷在沙发里，幽幽抬眼：“不是吗？”
古川眯眼：“是吗？”
曲易之咬牙：“是啊！”
古川突然松了点力道，有些心虚：“哦……”
曲易之：“……” 手又痒了，真想抽他！
坐起来，抄起烟盒，啪——地抖出一根烟，盯着烟看了三秒，突然闭眼长叹，抡圆了胳膊就把烟盒往古川头上砸！
古川：“？？？” 疼倒不疼，但没得缘由，他捂着脑袋，“干嘛打我！”
曲易之把那根烟塞到古川嘴里，“我请你抽。”
“我又不会！”
“你抽！”
“没火儿啊……”
“对啊！没火儿啊！”
古川见他烦得厉害，试探着问道：“易之，我厨房有火柴，我去给你拿？”
“别了，” 曲易之靠在沙发上，两眼放空，半响才哑着嗓子道，“我也不会抽烟。我就是难受。” 他忽然低声道，“你过来，抱抱我。”
古川呼吸一滞，乖乖坐过去。
曲易之把脑袋往古川腿上一搁，仰面看着他。手指抬起来，轻轻蹭了蹭他的脸。
“啧，年轻就是好，脸皮真滑。”
古川低头看曲易之，忍不住笑：“谢谢曲总夸奖？”
曲易之没吭声，手指还搭在古川的脸上，眼皮却越来越沉。他已经紧绷了四个月，实在是太累了。古川身上的柠檬味儿，混着点点木质香，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
手指慢慢滑下来，被古川轻轻接住，妥帖地放在脸旁，握在手里。
呼吸渐渐平稳。
古川的手指插进他的发间，轻轻揉了揉。那头发软得跟猫毛似的，还缠人地勾着手指不放。古川低头看着腿上的人，喉结滚了滚。
一滴——
没控制住，一滴口水砸在曲易之的脸上。
曲易之迷迷糊糊抬手擦了擦，他眯着眼看向古川：“怎么？你这是……馋了？”
古川蹭地脸红到脖子根，手忙脚乱去擦他的脸：“没……没有……”
“还真跟个小狗似的。” 曲易之伸手抹了抹古川的嘴角。明明是自己的猎物，却对自己动了捕猎的想法，这孩子真是可爱啊！曲易之拍了拍古川的脸，起身，“走，陪我喝两杯。”
“我……我喝不了酒。”
“怎么喝不了？我看你上次喝得挺美的。”
“……那是你看！”
“对，我想看。”
“那喝吧。”
“家里有吗？外面暴雨，我不想出门了。”
有，当然有！ 古川不让他去酒吧，早把各种酒囤满了地下室。啤的、白的、红的、黄的，连奶啤都备了一箱。
但曲易之从来没提过要喝，他也就没敢说。
直到今天、现在。
曲易之站在储藏间门口，看着码得跟超市货架似的酒瓶子箱子，沉默了。他突然觉得自己配不上这种爱。钱不重要，这份心他可没有。自己该不会被包养了吧？要不……给古川转点房租？
古川解释：“我……我就爱收集这些……”
曲易之看着货架子继续放空。钱什么的，虽然没古川多，但他也快有那么个小目标。只是这份爱，他在掂量着自己到底要不要得起。也不是他不爱，但他绝对没想过这么爱，压力太大了。
“古川……我不会是你初恋吧？”
古川没说话，沉默在空气里发酵，混着酒香，有些醉人，让人心跳加速。慢慢地，曲易之有些紧张，斜眼往后瞥，想看清他的表情。他突然想起胡湖手机里的那个人……
“我没有初恋。”
是，或者不是！“没有”是什么意思？！曲易之却没敢细问，这要是问出来个好歹，自己还得生气。算了，不问了！没有也挺好。
“喝酒吧！” 曲易之点了箱啤的，指挥古川抬酒。一是红的自己也喝不醉；二是红的后劲儿大，古川容易醉。
古川平时都挺乖的，但喝上酒就不是他了。撒酒疯，不讲理。
曲易之盯着古川面前的空杯子，无语了——
就一杯！就一杯！
这傻狗已经眼神发直，开始往地上出溜了！
古川扒着桌子边缘：“易之……地板不听话，他在转……”
曲易之一把拽住他后领：“你给我坐直了！”
委屈巴巴，还反手搭在曲易之肩上：“你凶我……” 迷迷糊糊蹭曲易之脖子，“老婆……你真香……”
喝了一杯酒开始倒反天罡了？！“……你再叫一句试试？！”
超开心，超清脆！“老婆，你真香！”
“喊我……老公……”
超开心！超清脆！“哎！”
和醉鬼讲道理，犹如遛狗。绳虽栓在狗身上，但也栓在人身上，狗一奔跑，人就飞了。
曲易之捏着古川下巴，眯眼：“小川，你初恋谁啊？”
古川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瞳孔圆得快要了曲易之的命，突然吧唧亲他一口，然后傻笑。
曲易之心里一软，哎，真甜！但答案呢？！他不死心，又问一遍：“到底是谁？”
古川反应贼快，又啾地亲他一下，继续傻笑。
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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