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亭应着每月一次的旧历,上积香寺同郁娘子研习音律。
他一早便来,待到结束时已近傍晚。
郁娘子要同侍女们到积香寺后的山林里去走春,萧怀亭便与她作别之后,抱着琴离开。
他是一个人来的,在家里或者其他地方总是跟着很多人,所以每次来积香寺,他都不喜欢人跟着。
一人一马,独自来,独自回,少有松慰。
从禅房出,经过佛塔、长生池,走上爬山廊。待要往下走时,他忽地停下了脚步。
有人坐在另一侧的长廊下,静静抬头看着渐落昏黄的太阳。
夕光将她整个人照得很亮,亮得几乎有些模糊。她好像有些郁郁寡欢,坐在那里像一座缄默的山。
无论是身份还是礼数,萧怀亭本不该驻足停留,也不该那样直白地盯着她看。
可是他与薛婵相见的,相处的实在是太少了,每每匆匆见,匆匆别,至今未能说上什么话。
她也许都不记得自己了吧,徒剩他一个人暗自伤神。
“萧世子”
薛婵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在廊下看着他。
萧怀亭抱紧了琴,微微挪动脚步。
理智与礼教都在拼了命地阻止,可是他还是由着心向前走去,走到了离薛婵的几步之外的地方。
她亦退了退,向他一礼。
萧怀亭道:“薛姑娘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积香寺为母亲设了供牌,所以来此上香。”薛婵客气回话,又问他,“萧世子也是来上香的吗?怎么不见萧三姑娘?”
萧怀亭看着她,其实走进了才发现她整张脸过分苍郁,只有唇角浮了层薄薄笑意,余下只有满满的空白。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何要用空白二字,许是因为在那张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吧。像块玻璃一样,没有杂质,也没有任何东西。
空空荡荡一片。
“阳君与别家的几个姑娘邀约出门游玩,并不曾相随。至于我,是为了研习音律,特地来此向萧娘子讨教的。”
那是幼时到现在为止,十数年的习惯。从前几人皆由郁娘子教习指点音律,可是渐渐长成,也就只剩他同江策尚在学习。
薛婵空清的眼珠微微一转,轻声道:“原来如此,真是巧。”
人与人相见,总是热络而又亲切,也会说上这一句“真是巧”
无论是客气、客套、欣喜、激动、讽刺,总归都有人的情绪,不像她那般说出来的话。
平而轻,寡而淡。
萧怀亭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其实寒暄过后他也该走,可是他贪恋着,磨着不肯动脚。
气氛尴尬了起来,连映在墙上的夕阳也不动了,变成了一幅画。
萧怀亭有些紧张,咽了咽声,竟然问她:“薛姑娘会弹琴吗?”
话一出口,他就懊悔地闭了闭眼。
薛婵的目光落在他怀中的琴上,淡淡道:“我不善琴,也不善音律,让萧世子失望了。”
“不不不”萧怀亭又紧张起来,急切地想要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我知道,世子不必在意。”许是见他着急忙慌的样子看上去挺有趣,薛婵露出了一点柔和的笑意。
萧怀亭松了口气,没想到薛婵沉默片刻后却问他。
“萧世子是见过我吗?好像每一次都……”
他抬眼看薛婵,可是对方依旧平平静静的。
萧怀亭垂眸道:“三次,上元节、蹴鞠赛、上巳节。”
“我说的是,这三次之外。世子从第一次见我,好像就认识我。你总是,有话要对我说的样子。”
薛婵静静看着他,直接又直白。
萧怀亭沉默了,他要说吗?
可是说什么呢?
说你我曾见过,而我对你一见倾心?
可是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从再见的第一刻起,就已经不可能了。
难道他要夺人之爱吗?而这个人,还是自己多年的好友。就算真的能到那一步又如何呢?
谁能接纳?
是上京中人,是他的父母,还是陛下,还是她,还是泊舟?
甚至都不需要考虑这些人,他的身份,他肩上的责任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存在。
他的喜欢,他的心意,一切一切,都不是最重要的。
萧怀亭摇头笑了笑。
“只是曾经遇到过一个姑娘,我们萍水相逢,初见即错过。而这个姑娘同你有些相像,所以错认了。倒是在下,还未来得及同薛姑娘致歉。”
“原来如此,本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又何必道歉呢。”
许是见他落寞,薛婵轻声宽慰:“天下佳人繁多,以世子的家世品貌何愁没有无人。世子风华,上天厚德,也总不会舍得薄待于你的。”
萧怀亭只是笑了笑,又忽地想起江策那作轻松后的失神。
“薛姑娘......是同泊舟吵架了吗?”
薛婵看了他一眼,想到他同江策是好友,于是那一点子笑意又淡了,堪堪挂在嘴角随时能被风吹散。
见她默不作答,萧怀亭轻声道:“在下与泊舟一同长大,深知其心性。他嘴是硬了些,很多时候也口是心非。可是情深意重,也不会再有比他更良善赤诚的人了。有时候,也确实会有些词不达意,可心却是好的。薛姑娘虽然入京有一段时间,可是和泊舟相处想来也并不算深切,又因着一些传言对他有所误会......”
萧怀亭说了很多,可是薛婵只是很安静站在那里听他说。
她没有任何反应,连敷衍客套都没有,只有腰间系着的绦带被风卷起来一同嬉戏,灵动而有生气。
萧怀亭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可是作为朋友,即使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他却希望江策能够和喜欢的人团圆美满。
于是,在片刻的沉默后,萧怀亭又开了口。
“薛姑娘,泊舟他......很喜欢你的。”
薛婵有了反应,轻轻问他:“所以呢?”
萧怀亭:“所以,能不能请你,多多谅解,多多包容呢?”
薛婵忽地一笑,她笑起来温和柔软,说出的话却尖锐冰冷。
“凭什么?”
他没有想到薛婵会这样说,错愕抬头,说不出什么话。
薛婵继续笑着吐字:“凭什么我要包容他?还是因为我是女子,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我都要顺从?还是因为我出身不如他?所以必须低头?亦或者就因为他喜欢我,就可以肆意妄为?而我却只能因为他喜欢我,就不能言,不能做?”
“凭什么?他的喜欢,是免死金牌吗?”
这话在问谁呢?也许是问萧怀亭,也许在问她自己。
“这门婚事,不是我求来的。我明明在玉川待得好好的,即使没有婚约,即使没有他,我也好好的活着。我不欠他什么,所以就因为他喜欢我,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www.258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