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苏城见到她们时，果然没有什么好脸色，宛如刚吞了个坏东西下去，那张没什么褶皱的中年脸孔都皱在一起，用嫌弃的表情看着她们。

姜灿也没客气，直接走到跟前拍了拍桌面，“我回来了，你走吧，回你自己的部门。”

姜苏城疲惫地看着她，慢慢站起身，收拾着自己面前的文件。

“哦对了，”姜灿装作忽然想起来的样子，“我打算开拓一个新的业务版块。”

他一愣，就像没听懂她的语言，“什么？开拓什么？”

“宇宙广播，听说过吗？”

姜苏城嘶了一声，原位坐下，人往后一靠，抱起双臂摆出防御的姿势，“你的脑子还好吗？出走了吗？不准备找回来了吗？”

姜灿挑起眼睛，欠欠地和他对视，“我也接手公司有一段时间了，我了解财物状况，其实不如表面上好看，难道不应该考虑一下开源节流，改革改革吗？”

姜苏城的眼光算得上锐利，“如果你真的深入了解了公司，就应该知道董事会里面有个从来不参加任何会议，从来不出面的独立董事，但是他不同意的事就永远做不成。还有，武器生产车间的执照每年审批，审批的前一天就是股东分红日，这么多这么明显的细节，你都看不见吗？”

姜灿挑了挑眉，“你现在是在暗示我，议会已经渗透进了公司，我们不管想干什么，都要先得到几个议员的同意吗？”

“……不需要渗透，是议员直接来插手监管公司。”姜苏城叹息了一声，整个人塌软下来，眼光也失去了焦点，“我说一句大实话，印视杯就是一个幌子，目前看来在中心城里，机权和人权的矛盾日益升高，但是大家不是傻子，很快他们就会弄懂真正的矛盾是什么。等到议会的真正面目暴露，炮火会调转方向！现在搞一场印视杯的热闹，可以暂时转移开公众的焦点，还能通过博//彩事业挽救一点财政问题。”

麋因插话进来，“所以第一名10亿奖金根本就没有，这也是詹雪、金透拼了老命也要内定沉希文当冠军的原因？”

他点点头，“你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接手啵唧电器了吗？我说过了，等到年底分不出红来，到时候场面可就热闹了！”

两个人离开办公室，又坐着电梯下行，麋因还在不停回忆着刚才的经过，姜灿先开口：“你不用理会他，他在吓唬你呢？我太了解姜苏城了，他就是喜欢一惊一乍。没事的，一切交给我，我才不怕什么董事会，让他们来。”

麋因眉心微蹙，琢磨了一会儿，“你打算怎么开展新业务？你在星盟有人脉吗？一切从头开始太难了，而且现在也没有时间了。”

姜灿啧了一声，“你忽略了一个很有利的后盾——达克沃克。”

“啊？”麋因一头雾水，“他不来搞我们就不错了，他怎么能是后盾呢？”

“但是星盟里的人不知道啊。而且你们的关系现在可难说了，他非要收了你当手下，严格说起来你是他的人，可你跟叶子蝉那些又不一样，拔高一点，可以说你们是合作关系啊。我们就打着夜游神达克沃克的名号去星盟闯一闯，一定吃得开！”

麋因的眉心没有展开，“这听起来不怎么靠谱啊，而且我还是觉得现在当务之急是从上往下整肃公司，把议会的势力代表彻底清除出去，不然不管干什么，总有扯后腿的人。”

“那我懂了，我有办法。”姜灿冲她挤了挤眼睛，“还是利用达克沃克，危机就是际遇，这个夜游神一来，彻底搅乱了中心城的权力结构，詹雪他们现在不能轻易动手，大家互相掣肘，正是疯狂微操的最好时机。”

麋因一愣，“你打算怎么微操？”

“首先，开一场董事会。”

麋因点点头，又追问，“会议主题呢？”

“你先跟我说说，你那个苍蓝迷因号是怎么个事儿。”

当晚8点，月明星稀，是个初夏的晴夜。

啵唧电器大厦顶层英才云集，会议长桌坐满了两排黑制服。

姜灿在自己办公室里最后整理了一遍材料，乔术站在门口轻扣了两下门，通知她：“人到齐了，可以开会了。”

姜灿通过监控看了一眼会议室，“不是20人吗？加上你才19个，差了个谁？”

乔术叹了口气，悄么声关上门，“就是那个谁，你懂的。”

姜灿抬起头，直勾勾看着他，“谁啊？我不懂。”

乔术连连叹气，“你懂，你肯定懂。”

姜灿啪一声把面前文件夹倒扣在桌面上，“你会不会好好说话？舌头教猫叼走了吗？”

他微如蚊蚋地吐出几个字，“就是那个，蓝鸳……”

姜灿微微沉默了一会儿，这个名字她很陌生，一时没有什么灵感，只能直接问：“他是谁的人？”

乔术有点纳闷，“他是蓝庭岳的养子啊，你这都不知道？”

姜灿小小地白了他一眼，“这么说他是机甲协会的人？”

“准确地说，你漏了几个字，他是机甲协会的接班人。”

“无所谓，管他是什么人，走，开会去。”

姜灿站起身，乔术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打听，“总裁大小姐，我能问问今天忽然开会，是为了啥吗？”

姜灿余光一扫他，懒散地问：“你问这个干什么？弄到内部消息，好去给你背后的主子通风报信？”

乔术只剩下苦笑，“你冤枉死我了，我虽然立场不怎么坚定，但却是货真价实的‘忠臣派’。今天的会开完，恐怕各个家族势力的电话都打爆了，你不如蹲在吸烟室看看谁在打电话。”

姜灿甫一进入会议室，被肃静冷冽的气氛搞得一凛，人下意识绷紧了身体。她夹着文件走到两排长桌前，面对着围成U型的人群，看见了许多张看似不一样，但大部分特质又那么相同的面孔。

“各位啵唧电器的董事会成员，大家晚上好啊。之前诸事缠身，一直没有工夫和大家见面，今天我这个新任总裁就算正式上任了。”

下面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悠悠响起一声讥讽，“中心城里谁不知道姜氏内讧，兄妹两个斗得你死我活？现在啵唧电器都快成戏台子了，我看我们改娱乐公司，转职拍电影得了！”

下面没有响应的笑声，气氛更加凝重，姜灿也没有立马反应，眼光先溜达了一圈，才缓缓回答，“我们的家事，就不劳烦几位操心了。但是用你死我活这个词我不认同，我和我哥两个虽然不对付，却仅限于吵吵架，搞点小手段，是不要对方的命的。相比那些自家下水道连接化尸池，自建饲料厂掩盖大清洗，还有打着建卫星城的幌子办死侍培植营的，我们姜氏算是非常清廉仁爱又和平的了。”

她一番话把下面几个人说得变颜变色，气氛有了微妙的转变，姜灿赶紧趁着变化的契机抢占主动权，“今天的会议主题，就是下一阶段，我们啵唧电器机甲部的主推机型。我决定，集中所有的资源，举全公司之力，力挺苍蓝迷因号夺冠！简而言之，我决定梭//哈靳京和麋因这对组合。”

下面一片死寂，姜灿能看见几张脸瞬间骇然到雪白，还有几张脸被迷茫困惑淹没了，一股无形的焦躁慌乱充满了整间办公室，一句话明晃晃悬在头顶：总裁疯了吗？

“呃……”乔术可能是为了稳住局面不崩，决定首先发言，“那能请您说一说，为、为什么会做出这个决定吗？您的依据呢？”

这个问题作为衔接话题非常好，姜灿露出了满意的表情，“我当然有依据，而且非常充分。”

她打开身后的巨型光屏，上面是图标数据，“我们横向对比一下，目前杀进了八强赛的几台机甲，除去完全不使用精神力的玉丽雪华号，其它型号的机甲或多或少都是由精神力操控。而苍蓝迷因号的操作系统是全新的划时代领先。”

一个董事会成员等不及地询问：“她不用精神力吗？”

“不，她用，但她转换效率非常高。”姜灿切换了一张图表，继续讲说，“就像更换介质实现更高灵敏度一样，目前在已知的所有机型中，精神力转换率最高的是飞廉秋典号，而苍蓝迷因号是她的六倍！再说到能量，苍蓝迷因号的节能效果堪称顶级，她完全燃烧光子梭驱动，而且跟其他打完一场就要报废一个驱动模块的机甲不一样，随插随用，非常方便。不管耗能还是转换效率，或者维护上，都先进了不止一个级别！”

下面又叽叽喳喳混乱了一阵，一个董事举起手，迟疑地问“那如果遇上玉丽雪华号呢？你刚才也说过，玉丽雪华号很特殊，是唯一不靠精神力驱动的机型，与他对战的胜率是多少？”

姜灿眼睛垂下，盯着桌面，“那就是属于驾驶员的专业对决，不过我认为这个问题没有意义，因为根据内线消息，议会一直在寻找契机让司诺退赛，前几天的机甲暴走事件就很合适，如果忽然传出一条玉丽雪华号损坏严重无法继续参赛的消息，我也一点不奇怪。”

人群又叽叽喳喳，交头接耳了一阵，另一个人举手发言，“可是这台新机甲完全是陌生的，她有实战经验吗？什么历史战绩都没有，我无法做出这个冒险的决定。我也认为不该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之前我们一直是支持飞廉秋典号的，仅凭一套理论和几张图表做出决定，太冒险了。”

姜灿偷偷勾了勾嘴角，马上压抑住自己的表情，故作严肃说：“她没有实战经验，但是……我有一则绝顶辛密，只要说出来，绝对没人能提出提议——她是夏娃亲手设计的机甲。”

惊慌的讨论忽然爆发，瞬间这群衣冠楚楚的董事好像跟街边传八卦的退休大爷也没有不同，一直等到吵闹声稍微降低，姜灿才狡黠地笑着说：“夏娃是我们蓝星联邦共和国的开创者、建设者，还是近代机甲与机械行业的缔造者。目前名列前茅的几台机甲都跟她有关系，玉丽雪华号是当年麋因翻阅夏娃手册，参考了血缘本初号设计的。飞廉秋典号同样，也是麋因参照夏娃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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