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高瘦的身形裹在素色长衫里,晚风拂过,衣摆轻轻晃着,竟透着股说不出的温和,他似乎刚从外面回来,背着药筐,手指修长,骨节分明,露出的手腕上戴着只磨得发亮的银镯子,款式旧得像是戴了好些年。
还能看见后腰别着的布巾,边角绣着朵快褪成白色的小兰花,莫名的,故尘染脑子里居然幻想着这个男人绣花的样子。
什么样呢,慈祥,温柔。
还有看见自己时,微微一笑。
故尘染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先前的疲惫仿佛瞬间散了大半,她睁大眼睛,忍不住把窗纸又掀开些,恰逢那人直起身,月光落在他脸上,眉峰温和,下颌线干净,嘴角似乎还带着点刚跟人说完话的浅淡笑意,明明是陌生的模样,却让人觉得格外踏实,像……像哪家刚从田里回来、要给妻儿热饭的丈夫。
她看呆了。
这种感觉在古代叫什么……叫什么来着?
她脑子转了转,对!鳏夫!
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
她不自觉地舔了舔唇。
“看什么呢?”故寒赋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故尘染猛地回过神,脸颊微微发烫。
“咳……”她道,“外面有个人,我就多看了几眼。”说着,眼前又浮现出那人的模样,心里竟悄悄盼着,能再多看一眼。
故寒赋顺着她的目光往窗外瞥了眼,只看见个模糊的背影在月光里走远,眉头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他走过来敲了敲故尘染的脑门,语气也变了:“刚歇下就不安分?陌生地方少盯着外人看,当心惹麻烦。”
故寒赋实在不喜与她待一起时,她望着别人的样子,他克制数年的心绪,总在瞥见她凝望他人时溃不成军。读遍圣贤书,深谙伦理纲常,却在面对她时乱了方寸。有时竟会想,若此生不再相见,或许才守住这份体面。
这是对她的厌恶吗?非也,而是厌弃失控的自己。
这话刚落,另一个嗓音也突然插进来,目光落在故尘染还泛红的耳尖上,淡淡道:“山里村落鱼龙混杂,那人看着像游医,未必是好人。”
姜淮望说话时没什么表情,指尖却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方才故尘染掀窗纸时眼里的光亮,他可看得清清楚楚。
又这样,她怎么又这样?
故尘染被两人一左一右地说教,摆了摆手,“我就是随便看看,他看着也不像坏人啊,别造谣人家。”
“像不像,不是看一眼就知道的。”故寒赋拉着她往炕边坐,语气又软了些,“路上少管闲事,更别惦记陌生人。”
大概就是血脉压制吧,故尘染不想怼人了。
一个老男人,一个狐狸精。
……
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躺在炕上。
故寒赋也只能弱弱地给她掖了被角,不过他刚弄好,就突然伸出一只手掀开了。
故寒赋:“……”
天刚蒙蒙亮,屋外就传来了轻微的扫地声,故尘染是被灶间飘来的米粥香唤醒的,她坐起身时,姜淮望还蜷在薄毯里睡得沉,故寒赋正坐在炕沿上小憩。
就在这时,屋门被推开,老婆婆端着个黑漆托盘走了进来,盘里放着三碗热粥和一碟腌萝卜干,还有两个冒着热气的白面馒头。
“快趁热吃,刚熬好的小米粥,养胃。”她笑着把托盘放在桌上。
故尘染端起粥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昨晚院外那道身影又不受控制地浮现在眼前,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问:“婆婆,昨天傍晚……我瞧见院外有位背着药箱的先生,像是刚出诊回来,您认识他吗?”
话音刚落,老婆婆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些,她蹲下身收拾炕边的杂物,边说:“你说的是慕大夫吧。”
见故尘染点头,她顿了顿才继续说:“唉,那是个苦命人,前两年他媳妇嫌家里穷,跟着外乡来的人跑了,就剩他一个人,还得给周边村子看病……”
她说得含糊,眼神有些闪躲,拿起空碗的手也不自觉地攥紧了,故尘染自然看见了那些举动,眯了眯眼,老人家心善,想来也是有苦衷的,也罢。不过这个事情没头没尾,故尘染也只能体谅那位姑娘,毕竟谁愿意过这种穷日子。
她看着婆婆略显局促的侧脸,轻声道:“原来是这样……他看着倒像是个细心人。”
“可不是嘛,”老婆婆松了口气,又恢复了往常的语气,“村里谁家有难处他都肯帮,就是自己过得太省俭,那银镯子还是他媳妇当年的嫁妆,戴了快十年都没摘过。”
故尘染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昨晚他腕上的旧银镯、后腰的兰花布巾,还有温柔的笑意,忽然都有了落点。她低下头,舀了一勺粥送进嘴里,温热的米香漫开来,却尝不出什么滋味。
老婆婆眼角的皱纹里都藏着笑意,打趣道:“姑娘方才提起慕大夫时,眼神都软了几分,莫不是瞧着人家心细又和善,心里悄悄动了念想?”
“哐啷——”
转头看去,男人面无表情地坐直,睡眼松懈,似乎刚刚发出动静的不是他。
故尘染没有理会他,轻笑道:“婆婆您说笑了,我不过是听着他境遇可怜,又觉得他人好,才多念叨两句……”
老婆婆哪会信她这辩解,凑到炕边,笑得更明显了,道:“可怜归可怜,可姑娘看他的眼神,可不是只看‘可怜人’的模样。再说了,慕大夫模样周正,性子又好,你若真对他有意,婆婆倒能帮你探探口风,总不能让好人家从眼前溜了呀。”她附耳过去,“我瞧丫头你像富贵家的小姐,不碍事,咱乡下不比城里讲究多,就算真是娇小姐,也没什么要紧的。往后要是真瞧上慕大夫,哪怕不按正经婚嫁来,就当是……养个知冷知热的面首陪着,每日里说话解闷、知疼知热,不也挺好?”
这话听得故尘染脸颊瞬间烧得滚烫,手里的粥碗都差点握不住,这古代人可真开放,和她想一块去了。
“婆婆!您这说的是什么浑话……我、我哪有那心思!”
她难道表现的很明显吗?
她分明感觉到炕里的人不满地动了动。
“哎……瞧我这心急的,忘了问,这俩小伙子是你什么人恁?”
故寒赋缓过来了劲,正欲回答。
“家兄!”她立刻抢道,“都是我家兄,我家兄弟多。”
老婆婆笑眯眯地说:“如此那罢了,不逗你了,只是这话我替你放在这儿,往后你要是真动了心,尽管跟婆婆说,保准帮你办得妥妥帖帖的!”
之后几人又闲聊了几句,故尘染便抱着被褥出去晾晒,也不管炕上那人醒没醒,径直扯了被子就走。
日光晒得院子里暖融融的,故尘染抱着被褥走到绳下,指尖刚触到晒得温热的麻绳,目光就不受控制地飘向了隔壁的院门。
木门虚掩着,能看见里头竹椅上坐着的身影,那人正低头翻着医书,阳光落在他素色的衣料上,露出一截线条好看的脖颈,面容憔悴,似乎没睡好,她赶紧收回视线,慌乱地将被子搭上去,木夹子捏在手里,却半天没夹住被角。
哗啦一声,被单滑落半边,她惊呼着去捞,动静惊动了隔壁。
慕瑜抬眸望过来,温声问:“这位小娘子,需要帮忙吗?”
故尘染背对着他连连摆手,“咳,不必了,我自己来就好!”她飞快地夹好被子,不敢再回头。
慕瑜径直走过来,俯身凑到她耳边,气息拂过她的鬓发,轻道:“方才听见动静,想着来帮小娘子搭把手,毕竟,能为这般明艳的小娘子效劳,是我的福气。”
她不言。
他说话时眼尾微挑,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魅惑,另一只手顺势接过她手里的木夹,抬手就将滑落的被角固定好,动作间,衣袖扫过她的脸颊,故尘染随意摆出样子伸手去推他,却被他反扣住手腕。
“你倒不避讳,上来就动手动脚。”
“小娘子昨晚、和方才看我时,眼神可不像现在这般躲闪。”慕瑜低头望着她,唇畔笑意更深,“还是说,小娘子只敢偷偷看,不敢承认?”
故尘染抿了抿唇,此人接近她的意图太过明显了,根本就是故意的!她本来就想看几眼饱饱眼福,可不想留个风流债回洛阳。
片刻后,他松开手,退后两步,朝她颔首。
“礼数到了,名字呢?”她扬了扬下巴。
“在下,慕瑜。”
什么东西?
“木鱼?是和尚敲的那个东西吗?”
“……”
慕瑜被故尘染这突如其来的联想逗得低笑出声,那笑声清越。
他身子微微前倾,凑近故尘染一些,目光里满是促狭的笑意,开口道:“小娘子可真是会联想,慕是仰慕的慕,瑜是美玉的瑜。我爹娘给我取这名字,是盼着我能如美玉般,有着值得人仰慕的品德与才华,可不是那和尚敲的木鱼。”
她点头,“如此也,进一步说话吧。”
慕瑜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眼尾上挑而更显魅惑,低声道:“小娘子若不嫌弃寒舍简陋,随我来便是。”
他说着便转身引路,步伐刻意放慢。
故尘染把发丝勾到耳后,顺便瞥了一眼屋内。
余光瞥见屋里的人明明看见了这一幕,却故意转过身装作不在。
“……”
就是惯的臭毛病。
推开虚掩的木门,满院药香扑面而来,墙角种着薄荷与紫苏,路上摆着几排晒药的竹匾。
慕瑜回头看她,指了指向里头的竹椅,说:“小娘子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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