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绯白表面上平静的回到秋明居,和刘氏吃了晚饭,正常做了功课,躺在床上的时候,再也忍不住回想起在祠堂看到那些祖宗牌位的感受。
江绯白记得有人说过,祠堂用自己的方式,见证时代的文明与发展,那时候还不能理解。可是今天和族人在大厅里见礼的时候,他分明看家里江家族里束发之龄的男子,腰间都佩戴有江家男子身份标志的玉佩。
当他盯着一个堂哥的腰牌看时,堂哥以为自己好奇,耐心的告诉他,这是江家男子独有的玉佩。
京中很多大家族都会这么做,已经是一种风俗了,在每个男子出生时,族里会把刻有孩童名字的玉佩放在祖祠里供奉,等到束发之年,交由本人佩戴。
江家在江绯白爷爷那一代,为了追求京中贵族的这些传统方式,也就有了他们现在佩戴的玉佩。
堂哥不知道当时他的心跳的有多快,心里悲喜交加的情绪几乎让他站不稳,直到这会儿躺在床上,只要一想起来还有想哭的冲动。
江绯白清楚地记得,前世自己因为母亲早产加上难产,所以自己的身体从小就不好,爸爸为了让自己平安长大,也是想博一个好彩头,把自己尽量当男孩子养着。
后来经过多番打探,爸爸终于听说乡下有一种传统,由家中的老人,给未成年的孩子刻一块玉佩,写上生辰八字,放在佛前供奉两年,然后取回来由本人佩戴。
一刻不得离身,三年后就会健康成长。当时在外人看来,这就是封建迷信的东西,江爸爸和江妈却是说什么都要试一试。
说来也巧,十五岁后,江绯白就和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健健康康,感冒都少有,爸爸就一直坚持让他戴着玉佩。
今天看到的玉佩,样式竟然和自己当时的一模一样,想必自己的玉佩现在也和京中许多人家一样,还在祠堂里躺着。
等待自己成年后,恭恭敬敬的取回来,然后佩戴。以后出门,大家只需看一眼你的玉佩,大概就能知道你是哪家的公子。
想来也是,京中这么多贵族,哪能所有人都认识,但是那些看你一眼,就能叫出你的姓氏的原因,想必就是这些各种各样的身外之物了。
江绯白一直觉得自己来的莫名其妙,也不知道自己在那边的爸爸妈妈怎么样了,平时根本想都不敢想这些问题,就怕自己控制不了情绪,奔溃。
可是他这会儿躺在床上又悲又喜,迷迷糊糊间,他看见爸爸妈妈还是他上次离家的样子,他们的女儿江绯白带着男朋友去家里吃饭,一家人有说有笑。
他听见妈妈对男友说:“小张,多吃点,我们家安安平日里像个男孩子一样,心思粗糙的像她爸爸,没有一点女孩子家的细腻,你啊,平时多担待,她要是做得不好,你告诉阿姨,阿姨帮你教训她。”
妈妈还是那样护犊子,几句话连敲带打的,意思是我教训就可以了,你还是该干啥干啥吧。
他也听见男朋友说:“阿姨,您就放心吧,我和安安认识九年了,谁还不知道谁呀,再说,我两已经商量好了,回这边工作,离家里近,也方便照顾两家父母。”
嗯,张张还是一如既往的直男癌啊,可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吧。现在仔细看看,这个陪伴自己九年的人,已经从青涩变得有点成熟了。
爸爸坐在一边和江绯白边吃边聊,可是从他时不时看一眼以及竖起的耳朵,都能知道,他在观察这个女婿人选呢,江绯白看的好笑不已。从他嘴边不时露出的微笑,还是能看出他对女儿眼光的满意的。
江绯白就在旁边一直看着,他像是明白了,又像是失去了,最后忍不住流下一滴泪,转身走开了。
江家爸爸莫名的朝着江绯白转身的地方看了一眼,突然间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盯着饭碗发呆,江妈即刻拉他袖子问:“老江,怎么了?”
江爸看着老婆,又看看女儿,摇摇头挥去心头奇怪的感觉,说:“没事,在想安安婚礼的事,快吃吧,吃完还有很多细节要商量。”
江绯白在半夜迷迷糊糊间感觉心里酸涩的要忍不住哭出来,又觉得好像经过漫长的岁月,长途跋涉,又累又渴,半梦半醒的在床上躺了一炷香时间,突然一骨碌翻起来,走到桌旁抱着茶壶猛灌了一肚子凉茶,才感觉有精力去想其他的事情。
这种好像刚明白就失去的感觉,让他来不及细细品味。
在这四年里,他不曾把这里当做真正的家,他也经常想念过去的生活。他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可他也暗自期盼回去的路。他不敢想过去的亲人,也不曾正视现在的家人。
江绯白糊里糊涂的在这里过了四年,被动的接受,被动的防御,被动的成长,被动的生活,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活着,可他又说不上活着是为了什么。
但是今天发生的一切以及梦中看到一幕,让江绯白觉得自己应该重新估量现在的生活以及活着的意义了,这里的每一个人也都是有感情的,都是他的亲人或朋友,他将在这里生活,或许将来在这里平庸的逝去,也或许有一天和某个善良的姑娘共度一生。
将会在这里长大,之后陪着刘氏老去,然后在一个天朗气清的日子里送走刘氏,平凡的度过一生,然后归于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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