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肖这些日子都过得不太顺遂。
每日刚到国子监,青扇便会过来将午间用的药材给他,并且义正言辞地叮嘱他莫要弄丢。
且,是当着诸多同窗的面。
好友们暗地嘲笑他一个世家公子,被个低劣的丫鬟呼来唤去。这事儿甚至传遍了京都。父亲听闻后,拿出家法狠狠抽了他几鞭子,又逼着他去江府道歉。
可恶的是,他连江府的门都没进去,江谯还遣人将赔礼原封不动地送回,连同藏在食饼里的金锭都一个不少。
一个七品小官,竟敢这样驳他的面子。
想到这些,袁肖觉得很是晦气。
蒲葵扇随着主人的心绪越舞越快,火苗倏地扬起,几乎吞噬了整个药罐,淡淡的焦糊味儿从罐中飘出来。
青扇过来时恰巧看到这一幕,见主子的药被这般糟蹋,言语间也带上了三分火气:“这药获取不易,剂量都是定好的,若是袁学子日日这样浪费,我们姑娘……”
不等青扇说完话,袁肖啪地一声丢了扇子,阴鸷的眼神紧紧盯住对方,手背的青筋根根鼓起。
他早就看着婢子不顺眼了。
没成想青扇压根不怕他,昂着脖子道:“若袁学子执意如此,奴婢也无旁的办法,只好去唤曹监事了。”
“……”
袁肖脸色发黑,窝了一肚子火没地方发泄。
他并非害怕曹监事,只是父亲最近因为门生调任的事情和京都府有了交集,日前才警告过他面对江家人时,需做足了姿态,不许再惹乱子。
身上的鞭伤害隐隐作痛,袁肖沉默一瞬,阴沉着脸色,在青扇的唠叨中离开厨房重新去取药。
途径碎玉阁时,他见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消失在小路尽头。
屈承戟怎会在此?午间休息时,他都是和四皇子在一起。
虽说京都的纨绔子弟时常混在一起,但袁肖并不喜欢屈承戟这厮。去凝香苑寻乐子时,唯有屈承戟冷着脸,好似别人欠了他钱一样,旁的玩乐也一样。
来都来了,还摆那副姿态给谁看?这般清高,还不是把凝香苑的姑娘接回了府里。
虚伪至极!
袁肖冷哼一声,见屈承戟走远了,连忙抬起脚步跟了上去。
……
入春后,万物复苏而生,连池塘里的鱼都活跃许多。鱼儿们争相游过来冒头抢夺着阿筝手中的食物。
阿筝悠闲地趴在美人椅上,见它们个个吃得肚皮圆鼓鼓,便摘了一根柳枝恶作剧地去拨弄水花。
饱鱼们顿时四散开来,头也不回地逃走。直到身边传来一道声音,阿筝方才遗憾收手。
“九公主好雅兴。”
细听之下,这道声音含有一丝讥讽,仿佛在诉说着主人心中的情绪。阿筝好脾气地转过头,冲着来人微笑:“又辛苦世子一回,小九实在愧疚。”
屈承戟却皱眉盯着廊亭的石凳,不做回应。
石凳上有一片枯叶,还落了些砾石灰尘,这厮是嫌石凳脏了。
毕竟有求于人,阿筝向来能屈能伸。她取出随身的帕子,拂去枯叶,又仔细地将石凳擦拭干净,直至伸手摸不到一丝灰。
再将刚斟好的茶推到屈承戟面前。
高傲的世子这才舒展了眉头,撩起衣袍屈尊坐下。茶汤泛着幽幽热气,遮住了他一闪而过的眸光。
等屈承戟坐好,阿筝这才开口问道:“那两人现在在哪儿?”
“一处别苑。”屈承戟神情冷漠。
阿筝讶异道:“世子已和他们说好了?”
说到这个,屈承戟不免有些心烦。那两人的官话说得很不流畅,都似锯嘴葫芦般,问不出什么东西。派去的人与他们起了冲突,二人撒了迷烟险些逃走,无奈之下他这才将人请到别苑。
只是如此一来,这两人又成了他的麻烦。
阿筝默默打量着他的神色,从袖中掏出一枚叶子形状的玉髓递过去,语带歉意:“若他们仍是抵抗,便将这个给他们。”
屈承戟看也不看玉髓,冷笑道:“九公主是视我为仆从了?”
若不是母亲时常叮嘱他多照看霍引筝,他根本不想和她有半分牵扯,也不知霍引筝到底给母亲灌了什么迷魂汤。
阿筝大惊:“世子怎会有这种想法?”
说着,阿筝端正身形,义正言辞道:“世子大恩,小九没齿难忘。只是小九能力单薄,又无可靠好友,这才不得不厚着脸皮劳烦世子。”
阿筝一边说话一边观察屈承戟的表情,见对方不为所动,她转了转眼眸,语气很是失落:“世子是厌我了么?”
屈承戟眉心一跳,总觉这话有什么不对。他与霍引筝的关系不至于到厌弃这个地步。
这词在他二人之间就不合适!
“最后一次。”屈承戟深吸一口气,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好嘞!”
阿筝应得很是爽快。
正事说完,廊亭静默下来。她们说到底只是交易关系,还是一方心不甘情不愿的。商议结束,两人都不开话口,偶有视线交流时,双方均是默契地错开。
一阵风吹来,远处的灌木丛随之抖动几瞬,阿筝悠悠启声:“白日竟也有夜磨子,无端坏了廊亭的景。”
屈承戟拨弄着茶匙,漫不经心道:“宵小之辈,不必在意。”
……
袁肖蹲得腿都麻了。
为了防止被发现,他将自己团成一团,蜷缩在灌木丛里。
因离得太远的缘故,他听不到屈承戟和九公主说了什么,只看到九公主似是给了屈承戟一样东西。
两人看着有些熟络。
袁肖眉头紧锁,陷入思索中。
九公主近来颇为受宠,按身份地位来说,屈承戟不过世子,见到公主是要叩首行礼的,可九公主竟替他擦拭椅凳?
难不成是九公主看上了他,想招他做驸马?
思及此处,袁肖心中的不平更甚。屈承戟不过容貌好看些,实则活脱脱一个花架子,否则冬猎夺魁的怎么是吴烽而不是他?
见廊亭中的二人接连离开,袁肖也没了偷看的兴趣。耽误这一趟,曹监事恐怕也回了。
随即匆匆离开。
音律课上,袁肖仍是想着偷看到的事,他又有些怀疑九公主和屈承戟在暗地里计划着什么。
好奇挠得他心痒,连夫子授课都听不进去,心不在焉的模样被冉夫子发现后狠狠训斥了一番。下学后好友游辰凑到他身边捅他一下,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莫不是熬药熬傻了?”
袁肖回了个肘击,片刻后试探着开口:“你有没有发现屈承戟最近和九公主走得有些近?”
“九公主?”游辰毫不在意,“这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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