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岁】

你出生了，一双粗糙而纤细的手摸过你的额头与眼睛，你嚎啕大哭。

女人不熟练的抱住你，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很轻柔。

“好宝宝，不哭不哭。”

你睁开眼，并没有看见想象中母亲的脸，只有一望无际的虚无。

你哭的很厉害，你的母亲以为你饿了，生疏的撩起衣服将干瘪的乳/头塞入你的嘴，你下意识吮吸起来，乳水并不算多，但温暖的怀抱令你安静下来。

慢慢的，在一片黑暗里，母亲轻轻的拍打声里，你咬着乳/头，卷缩身体睡着了。

[你不太幸运。]

【1岁】

你的母亲从未让你离过她身边，即使是上班，她也会将你放在简易布袋里，背在身后。

【2岁】

你不说话，不会哭，也不会走路，你的母亲很担心你。

【3岁】

你发出的第一个字是“妈”，你的母亲很高兴，但不久后她发现你除了“妈妈”这个词外其它什么也不会说后，她又开始担心了。

虽然你看不见母亲的样貌，但她会在睡前抓住你的小手，让你的手触碰她的脸庞……依旧是粗糙的皮肤，干燥的薄唇。

你喜欢抚摸母亲的脸，那是黑暗世界里你唯一可以触碰到的东西。

【4岁】

在邻居家水壶的烧开声中，你妈妈一边喂你糊糊，一边替你穿鞋。

你妈妈醒的总是很早——比邻居家开始烧水的时间还早。

其实你并没有“早”的概念，只是每天早上，妈妈背你去港口时，身边总有“早”的招呼声，于是你认识到，现在是早上。

【5岁】

妈妈的工作是什么呢？

早上，你的手摸过鱼滑滑的鳞片，又摸过塑料感的大盆。

中午，你的手摸过扎人的木柴，又放进带泡泡的水里。

下午，妈妈会把你放在一个小房间的凳子上，你听到她衣料的摩擦声，还听到隔壁杯子的碰撞声，肉在火上冒油的滋滋声，以及男性粗犷的调侃声。

经过漫长等待后，随着门被推开的嘎吱声，你听到了她的声音：“好宝宝，真乖。”

她拥住你，轻轻拍打你的后背。

妈妈有什么计划呢？

为什么要那么努力的工作呢？这是你一直思考的问题。

【6岁】

妈妈终于不再背你，她用绳子在你腰上系了一个圈，绳子大概五六米长，你猜她怕你走丢。

虽然你看不见，但你的听力很好，哪怕妈妈不用绳子帮助你和她，你也不会走丢的。

你永远不会忘记妈妈的脚步声，妈妈的呼吸声。

妈妈的声音。

【7岁】

你知道妈妈的计划是什么了。

在盲人学校老师的办公室里，妈妈解开系在你身上的绳子，把你的手放进老师的手里。

你不太情愿，在此之前的一辈子你几乎都和妈妈待在一起，分离令你感到有些许的恐惧。

“好宝宝，在学校要乖乖听老师的话噢。”

你不想让妈妈为难，还是点头答应了。

【8岁】

老师教你们盲文，你学的很快，至于写字，这似乎是你天生就会的事情。

你在妈妈生日的时候给她写了一封信，祝她生日快乐。

温热的水滴在你的鼻尖，你伸出舌头向上舔了一下。

没有下雨，雨水不是咸的，妈妈哭了吗？

你听到她的呜咽声了。

【9岁】

妈妈问你能不能教她盲文。

其实妈妈不学盲文也没关系，你完全听得懂她说的话，但妈妈一定要学，所以你开始教妈妈。

妈妈有点笨笨的，一个字写好多遍才能记住，但你有很多时间。

【10岁】

妈妈找到了新工作，一份工资可以抵之前的两份工，这样她一天只要做两份工就好了，她说这样她就有更多时间陪你了。

你希望自己也能出去工作，就可以帮妈妈减轻负担了。

或者让妈妈得到一份超级轻松又有很多钱的工作。

【11岁】

妈妈带你去买裙子，她问你喜欢黄色的，还是红色的，说来也怪，虽然你从来没有见过什么是黄色，什么是红色，但你听到名字就能想象出这种颜色呢。

妈妈喜欢黄色，你选了黄色的连衣裙。

【12岁】

妈妈最近回家变晚了，她身边出现了另一个略显沉重的步伐，隔壁的阿姨说妈妈有追求者了，隔壁的小孩说你要有爸爸了。

你不喜欢妈妈的追求者，你讨厌爸爸。

妈妈说她最爱你，如果有爸爸了，那她还会那么想吗？

几天后那位男性登门拜访，餐桌上他说你们住的地方治安不太好，问你想不想要搬家。

妈妈问你怎么想，你始终沉默着。

男人走后妈妈说那个男人很有钱，但如果你不喜欢他，她会拒绝他。

你知道，如果妈妈嫁给他，你们就能住上更好的房子，妈妈就不用那么幸苦的工作。

同时你也知道，在妈妈眼里更重要的还是你。

你并不觉得那个妈妈配不上那个男人，妈妈在你心理是最完美的人。

你不想让妈妈那么幸苦，所以你还是答应了。

【13岁】

妈妈带你搬家了。

男人家很大，是别墅，家里有佣人，妈妈不用做家务活了。

男人没有孩子，因此他死后遗产完全由妈妈和你继承，这没什么不好，妈妈不用再为生活担忧了。

真的吗？

你始终觉得不对劲。

男人把你转去了新的盲人学校，学校是住宿制，你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

在妈妈嫁给男人的第三天，你就被送到学校了。

学校教的东西很无聊，你在无所事事中度过了一个月，然后才坐车回家。

妈妈看到你很激动，她很想你，她抱住你的手不断颤抖，泪水浸湿了你的肩膀。

你说你不想去上学，学校教的东西你都学过了。

妈妈还没说话，男人先开口了，他说你不能不去上学。

你握住妈妈的手，感受她手上的茧子，你感觉有些不对劲，为什么夏天妈妈还要穿长袖呢？

你想去摸妈妈的脸，被她拦住了。

妈妈没有应和男人的话，说明天再说吧，餐桌上你感受到男人打量的视线，让你很不爽。

但你打不过这个男的，你也没办法让妈妈和这个男的离婚，离婚很麻烦，而且离婚妈妈又会变得幸苦。

晚上你和妈妈睡在一起，你想摸她的脸，又被她拒绝了。

你问妈妈为什么不让自己摸她的脸，妈妈又哭了。

妈妈似乎很爱哭。

你拗不过男人，还是去上学了。

但你逃课了。

你拿着上次离开家妈妈给你的零花钱，在一个夜晚逃出学校。

你想知道男人和妈妈是怎么相处的，为什么妈妈才和他在一起一个月就在你面前哭了两次。

因为是夜晚，女仆已经睡着了，外面两个守夜的人很好糊弄。

你耳朵很灵敏，因此靠脚步声躲过了别人的探寻。

轻轻走在楼梯上，你庆幸这个别墅没有监控，不然你也不敢那么贸贸然上楼。

耳朵贴在那个男人的卧室墙上，你没有听到熟悉的呼吸。

你竖起耳朵重新贴近墙壁，还是没有任何呼吸声。

……但你听到了另一些细微的声音。

妈妈去哪了？

从地下传来的另外的声音让你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地下室的入口很隐蔽，但依旧被你找到了，或许是上上个周目的遗留技能？

铁质的门没有钥匙很难打开，影影约约的声音让你的心烦躁起来，你用顺手拿的铁丝去勾门锁，铁丝断了。

你焦急起来。

你想到了一些很不好的事。

怎么办？

你做着最坏的打算，一边摇晃断了的铁丝。

“死门，快开啊。”

你轻声骂道。

或许是你的骂声起了作用，门被打开了。

你顺着石制台阶匆匆往下走，你越走越急，因为你已经确认，哭泣的是你的妈妈。

你几乎是飞一般的跑着，在即将走出阶梯时，你顿住脚步。

现在的你没有经过训练力量很弱，而且你是个瞎子，如果和男人起了冲突，你很难有办法。

最优的方法是原路返回，从长计议。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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