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77
不论如何，在秋季的国际巫师联合会结束之际，全英国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本次魔法部代表团取得的又一重大胜利上——根据国内外各大报纸的报道，英国魔法部此次不仅成立了全球巫师界规模最大的医疗交流互助项目之一，还牵头成立了英国－欧洲巫师贸易联盟并制定了相关贸易准则，其中最具影响力的一条就是“英国和欧洲之间除战略物资限制或禁止贸易外，争取大部分产品实现零关税”。
“当然，具体能够以‘零关税’进行贸易的产品清单要在接下来的几个月甚至几年内才能具体逐一落地。届时，英国魔法界和欧洲魔法界的经济将何去何从，让我们来看看几位国际著名魔法经济学者们的分析……”
“零关税？那你们这样的商铺还会愿意出口产品吗？”赛迪莫斯皱着眉头打断了帕萨莉的朗读——此时是清晨，前者负责煮牛奶和茶，后者便应要求大声读新到的报纸。
“嗯，如果从最简单的角度来理解和概括，就是零关税能促进贸易。事实上，零关税对出口商和消费者都有利——前者不必上缴关税，后者也能买到更平价的产品，因为进口产品的价格不必再涵盖关税的部分了。如此一来，人们会更愿意购买这些别国来的产品，而这些国家的出口商也能赚更多钱……”
“道理我都懂，可这没法长久。其他国家不可能坐视不理，肯定会采取更强烈的反制措施，毕竟‘零关税’在这个档口就明摆了是倾销嘛，”赛迪莫斯没好气地说，“欧洲的巫师人口在这一年里损失了三分之一还多，很多都是身强力壮者，不少正是制造商。现在欧洲的传染性诅咒都没有完全遏止住，就在我们说话的档口，就还有人在不断死去，哪有那么多产品出口到英国来？而且，别忘了，英国的市场和欧洲比规模可小得多……英国魔法部这简直是趁人之危，太不要脸了！我记得你还有两个法国朋友，对吧？自传染性诅咒开始，他们一直都没能回到祖国，他们怎么看这件事？”
赛迪莫斯说的是谢礼和贝丝。但实际上，这两位朋友似乎一直以来都对政治漠不关心，更不用说国际大事了。就连肆虐欧洲一年多的传染性诅咒都没让他们产生多少焦虑——
“别担心，萨莉，我的家人目前在美国过得很舒服。至于我的朋友们，的确有好几个家族老朋友染上了诅咒，比如查理－普斯——我记得你们之前在见过面，对吗？但他们的精神状态都还不赖——当然，除了杜塞尔夫人，雷诺，巴勒和约翰尼，他们病得实在太重了，而且在这种情况下还不肯好好休息……”
“我想他们并不是很关心这件事。”帕萨莉回忆起他们前不久通过通讯装置传来的讯息，回答道。
“是吗？可我记得你那两个法国朋友可来自名门望族，是勒梅，对吗？所有的大家族都有产业，如果英国对他们的国家进行倾销，他们的财产将大幅缩水。这种情况下，再闲散的家族都不可能坐视不理。”赛迪莫斯不相信地撇嘴。
帕萨莉不愿意在这种问题上跟她发生争执，于是便耸耸肩说最近他们的来信里没有提及这类话题。
“话说回来，不论怎样，英国魔法部这次取得的‘胜利’恐怕能让生活回归常态，否则再这么下去我可真要憋死了。也不知道月桂巷那家酒吧怎么样了，而且我也得尽快回一趟德国……”赛迪莫斯嘟囔着，灌下了一大口牛奶，又咬了一大口馅饼。
“你要走？”帕萨莉停下了咀嚼。
“我这次凑合着在这里找到了两个作家，如果卡丽能同意供稿，我就超额完成了指标，”赛迪莫斯说，“把工作了了，再回来看你们，否则马克那个老家伙就得派人杀过来了——毕竟我以前干过半路忘记工作的事。”
帕萨莉点了点头，很不舍，一时间有些希望国内因为传染性诅咒而实行的隔离戒严措施别这么快结束，这样她就能多跟赛迪莫斯待一段时间了。
不过，相比之下，她还是更想妈妈——如果原本的生命里没有汤姆，那她们三个一起生活也再好不过。但马上想到赛迪莫斯也有着喜欢惹麻烦的性格，她感到好气又好笑——或许她和妈妈都会从某种程度上被这类喜欢冒险的人所吸引，哪怕这样的人会让她们陷入麻烦或者焦虑。汤姆是这样，或许赛迪莫斯也是这样。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赛迪莫斯的冒险比起汤姆做的那些事的安全多了，意味着妈妈不用像她担心汤姆那样为赛迪莫斯的安危而揪心。
总而言之，此次英国魔法部在国际巫师联合会上取得的成果使得当局的声望前所未有地高涨——首先是媒体们极尽吹捧，把此次会议期间团队的领袖、魔法部现在实际掌权人黑暗公爵的演讲、决策和辩论等细节做成了详细报道；其次，有了之前的政治成就，再加上本次当局的胜利，人们心目中也把黑暗公爵当成了十足的领袖，哪怕个别人嘀咕两句“之前的部长去哪了”之类的话，他们的声音也很快淹没在周围大部分人的反驳和赞美中；汤姆以前的政敌彻底哑火，仅能占据报纸的小角落，发表一些对当局措施和政策吹毛求疵的文章。
更何况，当十月来临，汤姆的许诺和赛迪莫斯的预测几乎同步实现——尽管依旧保留了部分单身税，但恼人的约会政令得以取消，而且，英国和其他各国的往来也恢复了正常；传染性诅咒依旧在蔓延，但康复率也在稳步上升。
这一切如同又一剂强心剂，增强了人们对当局的信心。
随着隔离措施也紧接着成为过去式，人们彻底回归了以往的生活：在夜晚投身于各式各样浪漫约会之外的其他社交活动中。
在帕萨莉和赛迪莫斯搬回晨曦小屋后不久，汤姆也重新回到了早晚餐桌边。
“我想，我们可以开始筹备订婚仪式了，萨莉。”某天早餐后，汤姆没有马上去魔法部，而是有些拘谨地要求同她“谈一谈”，在进入书房后，他马上就轻柔且安静地对她说。
这是几个月来他第一次单独跟她待在一起，因此尽管他的语气听上去平静得异乎寻常，好像跟邀请她去散步没什么两样，她还是选择没有计较。而且，说完这句话后，他就走过来脱下了黑色的皮手套，用手指试探性地蹭了蹭她的脸颊。尽管脸上的表情还算镇定，可她能感觉得到，他有点担心她因为几个月没有见面生他的气。
“所以你终于忙完了，想起这件事了？”帕萨莉没有避开他的手，但还是有些没好气地撇撇嘴问——其实后来她也明白过来，他是想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后举办仪式。毕竟之前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走到了顺理成章的一步，他在政坛的布局却尚未完成。他一定不愿意在举办订婚仪式之前留下一个缺憾，更不用说这关乎事业。何况，她自己也一样，正好可以趁机集中注意力忙自己的事，比如学会阿尼玛格斯。
汤姆弯了下嘴角，感知到她并没有真生气，略显拘束的气息便松弛下来。抚弄了一下她的鬓角后，他的口吻变得轻佻暧昧：“这是我的错，让你久等了。那么，伏地魔夫人想要什么补偿呢？”
“让我想想……”帕萨莉装作思考的模样说，接着反应过来自己被冠上了一个奇怪的新称呼，扬了扬眉毛，抬手抚摸他的脸颊并轻轻捏了一下，“你叫我什么？”
“……我的新名字叫‘伏地魔’，你自然就是‘伏地魔夫人’了，”他沉默了几秒才回答，虽然神色平静，但口吻不容置疑。
帕萨莉明白了——他这是故意引起她的注意，再借机把这件事告诉她。他改叫什么名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改名意味着他又要抛弃一段过去，正如之前对外改用“黑暗公爵”而放弃使用“汤姆－里德尔”。现在，英国政坛已经被他牢牢掌握在手中，因此“多面手黑暗公爵”也会成为过去式——哪怕政敌和昔日的上司对此心知肚明，也不得不“忘记”“黑暗公爵”，以全新的眼光看待他。
他们默默地对视着，她没有拉起大脑封闭术，因而脑中的一切都清晰地传达到了汤姆那里。
只见他眼里红光闪过，接着流露出赞赏和亲昵，显然很为她猜到他的意图而高兴和满足。咧嘴笑了一下，还嫌强调得不够，他又轻声说了一遍：“我以后对外都叫这个名字了。”
“……那你怎么能让人们改口呢？我的意思是，普通人已经习惯仰望英雄‘黑暗公爵’了。”帕萨莉实事求是地问，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同之前抛弃“汤姆”不同，摈弃“黑暗公爵”并没有那么简单。
“别担心。人们依旧可以使用那个名字表达对我的尊敬。只是以后它也会被赋予新的意义——人们会更加敬畏我。”
帕萨莉点点头，放下心的同时胸口也掠过几分不安——他的话似乎在暗示接下来会采取更严厉的措施巩固政权，否则为什么人们会对他生出更强烈的敬畏而非单纯的敬意呢？毕竟畏惧总源于人们的紧张和担忧。可也许看似一片大好的形势还存在一些她不了解、尚未解决的大问题也说不定——克服这些困难很可能仍需要一些果决手段才行。于是，她说服自己暂且别多心——更何况，他们眼下的重点并不是时局。
汤姆盯着她的眼睛越发鲜艳欲滴，瞳孔都放大了。他挑高了眉毛，脸颊因狂妄和得意微微泛起了红晕，伸手轻轻捏了下她的下巴，拽回她的注意力：“你跟他们不一样。你有很多选择。”
帕萨莉回过神，扬起眉毛，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你可以直呼我的新名字，也可以叫我‘丈夫’。”
“我还是喜欢‘汤姆’，”帕萨莉不以为然。
“好吧，如果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想怎么称呼我都可以。”汤姆抬了抬下巴，很快做出了让步，接着想到了什么似的，眼里的红光跳了眺，便咧嘴露出一个色/情的笑容。
一瞬间，帕萨莉读到他的想法——他也对她撤掉了大脑封闭术，因此想法毫无保留地传到了她那里。虽然以前就知道他很下/流，但这是她第一次清楚地知道他具体是怎么想的。她感到浑身开始发烫，从头到脚都在冒烟，忍不住踢了他一脚。
“我们订婚并结婚后，相处方式当然会大不一样。就是这样。你得习惯。男巫和女巫在一起不是为了过家家，帕萨莉。我不想跟你玩过家家的游戏……”他没有躲开她的攻击，反而一步上前，把她拉得贴近胸口，抬起她的下巴，用红得突突直跳的眼睛钉住她脸说。随着急促的呼吸和强硬的气势，他的视线开始迫切地来回在她脸上逡巡，声音也压得很低，喑哑而强势，语速变得飞快，让人联想到了某种饿了很久、忽然逮到猎物的野兽。
帕萨莉感到他的身体发生了很明显的变化，并且这种变化让她也变得奇怪起来，似乎从体内某个地方开始融化，以至于双腿也打颤起来。一种异样的渴望、兴奋和一丝惧怕又像燎到干草的火星般从尾椎骨蹿了上来，但她还是被他的话惹恼了，警告道：“如果你整天只想着那种事，汤姆……别忘了你得继续配合我进行灵魂修复。”
可她得到的是他志得意满的微笑。
就这样，随着汤姆的公务暂告一段落，他们的订婚事宜重又被提上日程——汤姆负责订婚安排，帕萨莉则忙着通知他们周围的最亲近的朋友，亲自给他们写请函告知订婚事宜。
对此，妈妈最高兴，每天都很快活，看上去年轻了十岁，总是忍不住笑容满面地感慨：“亲爱的，这太好了，你能有一个理解你、尊重你、深爱你的伴侣，我就放心了。”接着又欣慰且赞赏地大大点头：“虽然脾气古怪了点，可汤姆一直都是个很可靠的好孩子。接下来你们要相互包容，遇到问题及时沟通，好吗？”
每一次，帕萨莉都赧然地笑着点头。
“那你得跟汤姆商量一下，请帖最好由你们两个亲自送到受邀人手上。”这天，等她写好所有请帖后，妈妈提醒，“虽然直接用猫头鹰或者使用通讯工具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可既然你们已经决定要举办一个只面向亲朋好友的小规模仪式，应该更尽心对待才是。”
帕萨莉点点头，立刻让汤姆的灵魂把这件事转告他本人。
“我明天就可以抽出时间。”几乎是立刻，大脑深处就传来了汤姆本人的声音——他最近总在通过自己的灵魂偷听她们谈话。
不过帕萨莉没打算计较这件事，因为感觉到他似乎有些神经紧张，让人忍不住想起从前在杂志上看到的一篇提及“婚前焦虑”的文章。哪怕现在他们只是先订婚，汤姆的这种紧张和敏感在她看来也有点可爱。
赛迪莫斯是除妈妈外，她亲自通知到的第一位朋友。不过，她虽然也为他们感到高兴，但马上露出为难来：“我最近就得回一趟德国述职。你们准备什么时候举办仪式？”
帕萨莉告诉了她。
“噢，那应该来得及。”赛迪莫斯松了口气说，“顶多一周我就能回来。不过，你们这是不是有点太仓促了？我记得你们正式交往也才不到两年？”
“放心，赛迪，我们认识了很多年，很了解彼此。他是最合适不过的人。”帕萨莉不好意思地抿嘴笑着解释。
“那好吧，”赛迪莫斯说着，耸耸肩，然后露出舒展真诚的笑容，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论如何，都祝你幸福，萨莉。”
次日一早，赛迪莫斯便离开了，而帕萨莉则准备跟汤姆前往A＆P把这个消息告诉阿尔法德。
她从吃早餐起就开始思考该怎么向对方传达这个消息。因为哪怕已经过去了相当一段时间，她依旧无法确定阿尔法德是否已经放弃了对她的好感——如果没有，那她今天带去订婚消息的时候就最好委婉一些。
【这没什么难的，你要是觉得为难，就站在我身边保持沉默即可】汤姆的灵魂说，听上去心情很不错。
帕萨莉没理他，但很快汤姆本人也传达了类似的意思——
“如果你紧张，到时候可以不说话。”他以鲜少通情达理的口吻说，随即反问：“你确定布莱克早上会去店里吗？”
帕萨莉点头。
“那就没问题了。这之后，我们可以看去看看订婚礼服。”他温声说，让一旁观察他们的妈妈忍不住偷笑起来。
“别忘记到时候做点伪装，我不想引来过多不相干人的关注。”帕萨莉撇撇嘴提醒，脸却不由自主地红了——明明是他对订婚感到紧张才对。
“我知道，”汤姆好言好语地安抚，“你放心。”
妈妈拼命抿住嘴，才忍住没有完全笑出声来，帕萨莉的脸则已经红透了。
得益于最近的约会政令取消，很多正常店铺也恢复了以往的营业时间，一直开门到晚餐后。虽然同为店铺的老板，但帕萨莉承担了更多的店铺运营工作，因为阿尔法德还得兼顾霍格沃茨的经济学课教授和魔法部顾问的职位，而这两重身份需要花掉他每周至少四天时间。而剩下的几天里，除去双休日，他能整天待在店里的时间只有一天。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会在每天的店铺开业和关门前来转一圈，看看是否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
因此当他们按照往常的开店时间抵达A＆P时，正见到阿尔法德使用魔杖给店里的人偶做基础维护工作。见到他们进来，他有些惊讶，不过还是礼貌地冲汤姆点点头：“里德尔，好久不见。”
“布莱克。”汤姆没有回应对方“好久不见”的问候，而是轻微转动手腕，让原本合拢的窗户和门玻璃上的降下的百叶窗闭得更紧了；紧接着，又动了动手腕，帕萨莉感到空气产生了一丝微妙的魔法波动，显然汤姆又在此基础上施展了一个防窃听和窥探咒语。
阿尔法德被这一操作弄得皱起了眉头，直视他淡淡地提醒：“我们已经为店里做了最好的防护魔法，里德尔。”
“防护不嫌多，不是吗？而且这也是萨莉所希望的，是不是？”汤姆心平气和地说，随即望向帕萨莉。
帕萨莉的脸又红了，但点了点头。
“好吧，你们这么大费周章，是想说什么？”阿尔法德耸了下肩问，瞥了一眼帕萨莉，脸上却不动声色。
“是这样的，阿尔，我……我跟汤姆，我们要订婚了。”帕萨莉发现仍然看不透朋友的情绪，于是只好开门见山。
阿尔法德又皱了下眉，继而看向帕萨莉，“之前的那个外国学者呢？”
一瞬间，汤姆脸上闪过戏谑的表情，但也望向帕萨莉。
“……其实那就是汤姆，”帕萨莉感到脸又不受控地热了，“只是我不想让人知道……”
“不想让人知道并举报他，是吗？”阿尔法德平静地问，目光没有从她脸上移开。
“你知道他涉嫌偷盗他人财产，对吗？”见她卡壳了，他又问，这回抬眼瞥向汤姆。
“感谢你的关心，布莱克。我回到英国的第一时间内就澄清了一切。假如我没记错的话，魔法部前不久已经销案了。”汤姆抢在帕萨莉开口前心平气和地说。
“是吗？”阿尔法德微微抬了下眉毛，才把视线转移到他脸上，看上去并不相信这一说法，可也选择不再纠缠——相反，他一下子漫不经心起来，甚至有些漠不关心，对他们点点头：“如果是这样，那恭喜你们。”
尽管为朋友的冷淡感到有些失望，可帕萨莉更多是松了口气——朋友似乎已经放下了一切，只不过可能还为之前对她的感情有些尴尬，因此没法对她给予热情开心的祝福。
“谢谢。我们很高兴你届时能来参加仪式。萨莉说不想弄得人尽皆知，所以我们只邀请了最亲近的朋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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