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令人心生烦躁的私语声不断,灼灼的目光汇聚而来。
当红衣主教将水洒下来那刹,桑黎竟生出了忐忑的情绪。
怕水没有丝毫变化,她会沦为赛亚布的笑料,又怕水会灼伤她拆穿她无神论者的身份,而身旁手持佩剑的神职者更会毫不犹豫将她捅成筛子。
即便清楚这些不会发生,可她还是不免担忧。
好在一切都是杞人忧天,没有灼痛,浑身充斥着说不上来的温暖,仿佛沐浴在圣光之中。
“神眷者!”大胡子主角高声宣布。
桑黎吐出口气,绷紧的肩膀松弛下来。
但在死亡的秤砣卸下的同时,又是说不出的疲乏,与之而来的不真切与迷茫如潮水般缓缓淹没。
嗡嗡骚乱的人群和红光满面的大主教,投来的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一切的一切,都与她毫无关系。
耳膜却像被一双手捂住,与这个世界之间隔着一层厚厚的、看不见的罩子。
第一次,她生出想家的情绪,想念自己乱糟糟但却温馨的小屋。
她的猫还等着她去喂,她还和朋友约好了过几天出去旅游……
那些习以为常的小事此刻却像蚂蚁,一点点,在心脏中啃噬咬出豁口。
难以言状的寂寞充斥她的血液,鼻尖泛起膨胀的酸涩。突然,有人撞了过来。
“我……我不是故意的。”撞到她的人慌忙扶她,嗓音细小颤抖,是薇薇安。
主教担忧地看着她,“格莱斯顿小姐,你还好吗?”
“没关系。”
桑黎拧了下眉,露在外的皮肤磕破了皮,渗出血来,她忍住了,没有龇牙咧嘴,而是掸掉身上的尘土。
大胡子主教吩咐神职人员了几句,神使递过去一只乳白色的长颈瓶。
“格莱斯顿小姐,这是治疗伤口的药水。”
“……谢谢。”桑黎微怔,收好药水,破皮的地方还沾着尘土,她打算回去先清理一下伤口。
主教的胡子慈爱地看着两位年轻的神眷者,“两位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收拾好行李就可以出发了。”
“这么快?”几乎是下意识,桑黎错愕抬头。
从赛亚布到王都,即便是坐马车,也要耗费小半月的时间。
自从黑暗陨落后,那些暗黑生物的桎梏便少了许多,经常出现在偏僻的路上,原剧情里女主就碰到过一次,险些被吃掉。
……生存危机究竟什么时候能解除。
她从未有此刻这般如此希望赫尔曼苏醒。
“姐姐……我不是有意的,是有人撞我……”
薇薇安仿佛做了件天大的事,手足无措地揉捻着裙角。
“没关系。”桑黎朝她一笑,眨眨眼,“你走路来的?我们一起回去吧。”
不知薇薇安脑补了些什么,脸色愈发苍白,果断摇头,“谢谢姐姐的好意,但还是算了。”
桑黎也不多强求,正要上马车时,突然想起什么,往后退了几步,笑盈盈走到脸色糟糕的利奥面前。
“真遗憾,让男爵先生失望了,现在整个赛亚布的绅士都配不上我了。”她轻蔑挑眉,羽毛扇挡住嘴,“毕竟,我的绝户不是你想吃就吃的。”
大众目光聚集过来时,利奥眼角的肌肉痉挛,几乎挂不住脸,咬牙切齿低声:“你会后悔的!”
桑黎回以笑容,没有接话,扭身上马车,留下骚乱的人群。
车夫“驾”了一声,扬鞭驱马,车轮开始辘辘转动,前往庄园。
途径教堂,高大威武的光明神像屹立在阳光下,锋利的目光似能洞察一切。
抵达庄园,古朴的铁门旁喧闹声不断,高亢的女嗓大声嚷嚷着“我要见格莱斯顿小姐”。
马车停下,桑黎半个身子刚探出去,就见一个妇女揪着小女孩的耳朵气势汹汹走来,堵在车门前。
还没看清人,一句高分贝的“格莱斯顿小姐你要为我们母女做主!”先袭来。
桑黎挑眉,居高临下扫了那身着肥大的麻布长衣,颧骨削高的妇女,她身旁泣不成声的女孩,正是安妮。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仆役费劲地扒拉开妇女,搀扶桑黎下马车。
“发生什么了?”
“哎呦,小姐,我是想赎回我的女儿安妮。”那名妇女满脸堆笑,干燥粗糙的手揉搓,发出沙沙的声响。
她身侧的安妮抹着眼泪,小声啜泣。
“理由?”
“啊呀,这不是给丫头找到了更好的去处吗!您知道约瑟夫子爵吗?”
听到知道名字,桑黎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却没吭声,示意她继续说。
“子爵先生在收年轻的姑娘们,对安妮来说,绝对是个好去处!在那里也算是半个主子,总比在这里受苦强……”
收?
安妮怎么看也才十二三岁,什么人才能想到将恶心的恋童癖用“收”来代替。
“您行行好,让我将她赎回来吧。”
说着,妇女竟潸然落泪,那副惺惺作态。
安妮瘦小的身体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力量,猛然推开她。
几乎是撕裂声带吼叫:
“骗子骗子!那天收钱的时候,你脸上的笑容可没下去过。”
“你你你怎么说话的!我是你妈!怎么可能拿自己女儿的前途开玩笑!”妇女眼珠喷火似地瞪得老大。
又绝望似手臂一挥,哀怨看向桑黎,“小姐,赎金我会给的,只要你能……”
“你是不是还有个儿子?”桑黎掐断她接下来的话。
“您……怎么知道……”始料未及的话让妇女微略一怔,呆愣点了下头。
“猜的。”
桑黎露出明艳的笑容,如同摄人心魂的海妖,“既然如此,那么天大的好事,你为什么不让他去呢?”
妇女这才反应过来,气得脸涨红成猪肝色,却迫于淫威,只能咬着牙嗡里嗡气说:“那怎么能成,儿子和女儿是不同的。”
儿子和女儿是不同的……
桑黎反复咀嚼这句话,随后冷漠下令,“居然敢在贵族门前闹事,把她拖给城卫队。”
“是!”
侍从从角落里鱼贯而出,按住尖叫挣扎的妇女,她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还没骂几句就被人往嘴里塞了臭袜子,带走了。
这场闹剧总算是结束了。
“对不起……”
安妮眼中盈着泪光,想凑近,却又无措立在原地,“对不起,格莱斯顿小姐,我又一次给您添麻烦了……”
空气陡然潮湿起来,土腥夹杂着一丝凉意,桑黎深吸一口气,那股沉重的潮湿充盈肺部,思绪飘散。
她不停缩小、缩小,定格在四岁那年。
天阴沉沉的,恍若随时都会下一场大雨。
扎得头皮疼的辫子,油乎乎,细而黄。
父亲的烟总是萦绕她,廉价、呛人,无论如何也挥散不去。
父亲吐出口烟,拦住路人,笑容诡异,“看看呗,才四岁,不记事的……”
她是一个待价而沽的商品。
幸好,没人要她,父亲要将她这个赔钱货砸手上了。
……
轰隆隆——
轰隆隆——
果然下起了滂沱大雨,沉闷的空气,黏腻而不自然,雨水不耐其烦地遍遍敲打花窗。
往日走廊总不时响起侍女轻巧的脚步声,今日却静得出奇。
明天即将离开,这意味着庄园没有主人在,桑黎索性遣散掉了大半的仆从,只留下了几位老奴仆、两名车夫以及安妮。
卧室安静得吓人,心慌。
除了雨声和心跳。桑黎贴在柔软的绸缎枕头上,抚摸自己的肌肤。
主教给的药很好用,药水撒在伤口几乎瞬间愈合,连一点伤痕都看不出来。
那只手朝脖颈摸去,却是一片空,她心脏霎时漏了一拍。
吊坠呢?
她不可置信摸遍全身,迅速跳下床,扒拉开刚换掉的脏衣服。
没有。
脑海飞快闪过零碎的画面——一天的行程。
猛然间,想起薇薇安将她推倒。
也许就是那个时候吊坠丢了。
轰隆,又是一道雷鸣。
桑黎毫不犹豫站起身,急匆匆从衣柜里翻出厚些的披肩来,喊人准备马车,半晌,恍惚想起大部分人已经被她辞掉了。
哪怕外面是下刀子,她也要出去。
她系上披肩,刚要出门,房门却被率先推开房,一个意料不到的人出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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