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喝酒误事。
唐择玉一觉醒来,头痛欲裂,他盯着竹子联排的屋顶,昨夜零碎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
雾气氤氲的温泉,裴寂近在咫尺的胸膛,自己大胆伸出的手,以及最后他朝着裴寂的方向一头栽倒……
他都做了什么?
唐择玉的耳朵热起来,抬手捂脸,恨不得把昨夜那个孟浪的自己挖个坑埋了。
喝酒就喝酒,怎么能情不自禁?
他不禁一阵窘迫,正想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冷静冷静,就听见“吱呀”一声,抬头看去。
房门被推开,小甲端着托盘走进来,上面放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白瓷碗。
看见唐择玉已经醒了,它把托盘放在桌子上,端出白瓷碗走到唐择玉面前,道:“醒酒汤。”
唐择玉看过去,碗里是褐色的汤汁,散发着清苦的药香。
他端起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压下去后,是回甘的清甜,和过去在落霞峰喝过的一般无二。
温和的灵力舒缓了他的不适,刺痛的额角像是被一只轻柔的手安抚。
小甲看着他喝完,用毫无起伏的声音道:“主人,见你。”
唐择玉端着空碗的手微微一僵。
裴寂特意让小甲交代这句话,难道是他昨夜醉酒以后,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无数的念头从唐择玉的脑海中闪过,让他心绪杂乱。
他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把空碗还给小甲,道:“知道了。”
待小甲离开,唐择玉起身下床,灵气在体内游走,不消片刻,骨骼和面容发生细微的变化,他又恢复那副少年模样。
他取出一套干净的常服换上,净面梳洗,确定衣冠整洁,看不出宿醉的狼狈后,这才心怀忐忑地出门去见裴寂。
裴寂不在屋内,而是在院外最大的那颗桃花树下,指尖夹着一枚黑子,正在自我博弈。
他今日穿的素净,浅蓝色的衣袍外面,罩了一层清透的纱衣,在晨曦的照耀下流光溢彩,格外好看。
唐择玉缓步靠近,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覆眼的鲛纱上,指尖仿佛还残留着昨夜的温度,心底像是有羽毛在轻挠。
他依稀记得裴寂说眼睛能治,或许可以找机会再问问。
唐择玉收敛心神,恭敬行礼:“前辈。”
裴寂闻声抬头,瞧见又是少年扮相,执棋的手微微一顿,原本到了嘴边的话转了个弯,化作一句带着探究的疑惑:“你这是……”
几个意思?
唐择玉低头看了看自身,没发现异样,心下惴惴不安,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裴寂沉默,现在是神魂外貌里外如一了,没有不妥。
所以昨夜是忘记易容,恰好被他撞见?
他心下了然,徒弟还没打算和他坦白。
“前辈,我酒量不好,若是昨夜喝醉之后有什么不当之处,还请你海涵。”唐择玉见他不语,想到昨晚上的事,连忙主动请罪,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裴寂听出他话中的试探和心虚,没有为难,从善如流道:“不用紧张,你喝醉以后,我就让灵奴送你回来了。”
他面不改色地撒谎,其实是他自己给人换了衣服,把人抱回来。
听到是灵奴送自己回来,唐择玉心里五味杂陈,一面庆幸师尊没有亲力亲为,察觉到他的异样,一面又止不住心头的失落。
裴寂抬手示意他在对面坐下,灵力微动,一个装满白子的棋奁出现在唐择玉手边。
“醉仙酿口感柔和,但后劲绵长,我让灵厨给你做了醒酒汤,喝完以后有没有感觉好点?”
唐择玉如今只有练气期的修为,醉仙酿对他而言,还是有些太烈了。
“好多了,多谢前辈关心。”唐择玉拿起棋子,自然地接上裴寂的棋局往下走,“我听小甲说前辈找我,不知所为何事?”
裴寂落下一子,语气平常:“今日有远客来访,你……”
他顿了顿,眼前的场面和预想的不同,那句你随我去一见,说不出口了。
唐择玉来了那么久,除了云复礼,不曾见过外人。
听见有远客,裴寂还特意叮嘱,他心下一紧,道:“可是我留在这里不方便?”
“不是。”裴寂尊重徒弟的选择,既然他还不想明牌,裴寂也不逼他,只得让一些安排作罢,“不用回避,你同往常那般便可。”
“能让前辈如此珍视,想必是个很重要的朋友。”唐择玉试探道,“不知可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裴寂摩挲着手上的棋子,想到过去种种,意味深长道:“希望你们可以好好相处。”
这话听着有些古怪,唐择玉瞬间想起不日前遇见的李从云,心头猛地一跳,这个远客不会是处处看他不顺眼的朝闻道吧?
唐择玉陪着裴寂下了几盘棋,一上午的时光悄然而逝。
午膳后,裴寂回房小憩,唐择玉便又去了桃林深处。
他连日修炼,玄枭一直寸步不离地护/法,这两日并没有往返青玄宗和桃花源。
如今他的修为恢复到练气七层,对外界的感知更敏锐,玄枭不用时时刻刻守着他了。
唐择玉把玄枭放出,玄枭抖了抖羽毛,连日吞食阴煞之气,它的体型大了一圈,羽翼边缘的虚雾范围更广,气息也凝实不少。
它在唐择玉的脚边蹭了蹭,发出欢快的鸣叫。
唐择玉摸着它的头,道:“青玄宗最近有什么消息?”
玄枭仰头发出一声啼鸣,唐择玉手背上的符文闪过微光,无数飞鸟的记忆涌入他的识海。
他仿佛化身成了一只只飞鸟,飞跃山川河流,在高空中俯瞰青玄宗外门,那些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尽收眼底。
云复礼雷厉风行,重新选拔执事殿的执事弟子,清查这些年的外门庶务,特别是弟子考核和任务交接。
这一查,问题接二连三,涉事弟子众多,还牵涉到外门的一些长老。
这要是换个人,想着法不责众,找个由头就过去了。
可偏偏是云复礼。
他可是个较真的人。
那些人应该也清楚这一点,私下想办法对付云复礼。
事情查出来不到一日,内门突然召云复礼回去。
内门的屏障会阻挡神识的探查,鸟群一入内门,就和玄枭失去了联系。
记忆到此中断。
外门的混乱比唐择玉预料的还要严重,竟然能轻易将云复礼调离,可见内外勾结,非外门一条蛀虫。
唐择玉详细翻看了关于弟子考核的部分,并没有发现形迹可疑之人,参加考核的弟子中也没有重伤之辈。
难道是他想错了?
唐择玉心生疑虑,将外门的布局再次从脑海中过了一遍,很快寻到一个被云复礼遗漏的地方。
外门弟子冲击金丹的天竞峰。
这里资源独立,有很多灵气充足的修炼室,原则上是只提供给筑基大圆满的弟子,但若是守峰长老被买通,就会是一个绝佳的藏身疗伤之地。
“盯紧天竞峰。”唐择玉低声吩咐玄枭,“云复礼不在,我需要更多的眼睛。”
玄枭点头,化作一道几乎融入光影的青烟,悄无声息地掠出桃花源。
它身为羽族,速度自是一绝,来回往返不需要太多时间。
放走玄枭,唐择玉没有在桃林中久留,起身返回。
玄枭飞出桃花源,和一道疾驰而行的流光擦肩而过。
那道流光微顿,传出一声带着疑惑的低语:“魇鸦?”
话音未落,流光复又往前,很快便降落在裴寂的小院里,显出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背负长剑的道人,身着一件灰色的素面道袍,领口和袖口用丝线绣了剑形纹路,身形挺拔如松,肩宽臂长,发冠高束,面容坚毅,一双眼睛沉静如古井。
他刚一落地,便扬声笑道:“裴寂,本尊来找你了!”
话音刚落,他目光扫过院落,瞧见四个木偶在帮一个灵厨处理灵气浓郁的食材。
“厨子?”朝闻道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裴寂什么时候需要灵厨了?
难道是知道他要来,特意请他一饱口福?
“裴寂,我以前来时,怎么没见你这般客气?这次竟然还准备了好菜。有好菜怎么能没有好酒?我要喝你珍藏的碧月流光。”
朝闻道大笑着往里走,刚踏出两步,脚步却猛地顿住,豁然转身,周身剑气凌然,搅动满地落花,锐利的目光直直地刺向院门口。
唐择玉刚推开院门,就觉得一股浩瀚剑势扑面而来,几乎要将他逼退。
他稳住心神,对上朝闻道审视的目光,头一次希望自己的直觉不准。
“你是谁?”朝闻道语气威严,心中惊疑不定。
唐择玉深吸口气,顶着朝闻道带来的压力,拱手道:“晚辈燕回,承蒙裴前辈厚爱,留我在此修养。前辈说今日有客到访,可是阁下?”
“你住在这里?”朝闻道心中的惊讶更甚,桃花源什么时候收留陌生人了?
别人不清楚裴寂为什么会留在这里,他却是一清二楚。
别说是陌生人,就是青玄宗的那群熟人,没有裴寂的允许,也不能私自踏足此地。
眼前这个少年郎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竟然能被留下?
朝闻道怎么想都觉得违和。
唐择玉垂眸应答:“是,前辈怜我无依无靠,允许我住在这里。”
朝闻道眼里的裴寂可不是什么都收的烂好人,他心生疑窦,正要用神识查探唐择玉的真面目,身后就传来裴寂的声音。
“既然来了,还在门口作甚?又不是第一次来,还要我出门请你吗?”
朝闻道闻言回头,裴寂站在廊下,正看向这边。
唐择玉快步进门,越过朝闻道,朝着裴寂奔去。
他站在院中,没有跨上走廊,微微仰头看向裴寂。
身高的差距加上地势的落差,让他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少年人对熟悉之人的依赖姿态:“前辈,他就是你要等的客人吗?”
裴寂颔首,道:“你帮我沏壶茶来,我和他有事商谈。”
听到有事商谈,唐择玉就知道朝闻道不是单纯的前来拜访叙旧。他没有犹豫,道了一声好,就转身去小厨房沏茶。
朝闻道见裴寂轻言细语,眉头紧锁。
他走到裴寂面前,转头看着唐择玉离去的背影,很快视线又移到兢兢业业的灵厨身上,忍不住道:“你别告诉我,这个灵厨不是给我准备的,而是因为这小子住在你这里,你特意炼出来照顾他。”
“你我都是辟谷的人,还在意口腹之欲?”裴寂不接话,带着他进了会客室。
朝闻道一听就不乐意了,语气不满道:“这是吃不吃饭的问题吗?我来你这里的次数也不少了,我都没这待遇,这小子才来多久?”
裴寂在竹椅上落座,认真想了一下,道:“半月有余。”
朝闻道瞥了他一眼,无语道:“这是重点吗?”
他明明控诉的是裴寂对他这个多年的至交好友都没这待遇,怎么对个才认识不到几天的小鬼头那么好?
“你一方尊者,自降身份和个小孩比较,羞不羞?”
“小孩?”朝闻道冷哼一声:“只怕是包藏祸心,另有所图。”
他回想刚才的短暂接触,这个少年见到他太过淡定,丝毫没有畏惧之色。
他虽长的不吓人,但因为专修剑道,气势凌然,寻常少年见了他,一个个低着头装鹌鹑,可没这样大的胆子。
“我虽有眼疾,但还没瞎,你就放宽心。”裴寂淡然道,转移了话题,“我让你帮我带的东西呢?”
朝闻道心中仍有疑虑,但见裴寂神色坦然,料想他心中有数,暂且按下不言。
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两个白玉瓶放在桌上,道:“老样子,一瓶是乾坤续魂散,一瓶是青华丹。清颜让我给你带话,这是最后一次。她说以你的修为,既要维持桃花源,又要使用乾坤续魂散,长此以往,有再多的青华丹都不够挽回你的生机。”
裴寂并没有看桌子上的丹药,而是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可我现在要说的就是这个。”朝闻道的面上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焦躁,“清颜给你炼了那么多丹药,她太清楚你身体的损耗,她不愿见你自毁道基,我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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