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微凉,拂过沈言白的额角,吹散了薄薄的一层细汗。
恍惚间,他仿佛听见心底尘封已久的铜锁,喀嗒一声,骤然松脱坠地。
那句誓言,如同春日暖阳织就的锦缎,细细密密包裹住他,无声无息在他沉寂的心田角落生了根、发了芽,顷刻绽出温软的花苞。
沈言白平生第一次听闻此等话语。
自小开悟以来,他耳边充斥的教诲便是:他是仙门首徒,身负守护苍生之责,宏愿须如沧海,至公而无徇私,此乃天道授予他的使命。
他垂眸,目光落定在谢凝夭的脸庞。
少女的颊边尚且沾着几点泥痕,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宛如两颗吸纳了晨曦精华、清澄透澈的珠子,熠熠生辉。
就在那一刹那,胸口涌动的暖流几乎令他就要脱口而出那一字:“好”。
然而仅在下一瞬,一丝微凉的风拂过他眼睫,霎时将他从迷蒙边缘中惊醒。
他喉头微动,声音听似平静,却又似湖面被清风拂过,轻轻推开了那片柔软的暖意。
“不必,我会守护你,也会守护......天下所有人。”
谢凝夭却不满,倏地蹙起眉头。
在她看来,沈言白委实笨拙,又不见得多么强横。
照她这般进境,许是不过几年光景,他便再难是她的对手。
自身尚且如此,谈何守护?
不过这种想法若是直接道出,怕是伤人。
谢凝夭唇瓣微张又合拢,话语在喉头凝滞片刻,才扬声道:“那你专心护佑他们便是,我无需你庇护,我来守护你。”
沈言白挺拔的身形微微一颤,他上前一步,伸出带着薄茧的指腹,几分无奈、几分叹息,轻轻拂过她的发丝。
他的声音低沉,心底却暗藏几分被填满的充实感,道:“你还真是大言不惭。”
谢凝夭却倏然后退一步,她素来厌烦旁人触碰她的发顶,可瞥见沈言白眼底的微光,又恐他失落,遂抬手,用命令的口吻道:“你蹲下。”
沈言白微怔,道:“啊?”
谢凝夭不耐烦地重复,指尖在空气里点了点,道:“我说,你蹲下。”
沈言白虽不明所以,身体却已下意识遵循,屈膝半蹲在她面前。
谢凝夭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喜悦。
她伸出手,轻轻触碰沈言白的发顶,眼前忽然一亮,又揉了揉沈言白散落的软发,嘴里还不经意的警告道:“日后,你不可以再碰我的头发。”
谢凝夭的指腹下,细细的感知着沈言白的发丝,异常细软丰密,触感温驯,竟让她恍惚间忆起幼时在陋巷偶遇过的一只小白狗。
瘦骨伶仃,但纯白干净,惹人怜惜。
可惜谢家被灭门后,她也在逃亡的路上,再也没有见过它了。
沈言白:“......”
他是初次被人如此触碰头顶,心尖漫过一阵奇异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最后居然生出一丝悦意。
不对!
沈言白几乎是条件反射,猛地站直身躯,瞬间拂开了谢凝夭的手。
谢凝夭立即蹙起秀眉,眼中满是不悦。
沈言白瞧着她气鼓鼓的模样,无奈低声道:“你年岁尚幼,岂能这般抚摸我的发顶?”
转念间,又想起礼仪,温言补充道:“更何况,女子也不宜随意抚弄他人头发。”
谢凝夭眉梢一挑,当即反驳道:“那你为何便能抚摸我的头发?”
未待沈言白回应,她紧跟着煞有介事地板起小脸,道:“同理,男子也不当随意抚弄他人头发。”
沈言白彻底被这话噎住,一时语塞:“......”
谢凝夭索性直接下令,道:“日后,除了我之外,不准其他人再抚弄你的发顶。”
沈言白不解:“为什么?”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谢凝夭不耐烦地扬起下巴,“说了不准,便是不准!”
沈言白望着眼前只到自己肩头却气势迫人的少女,泛起无可奈何的苦笑,道:“你......今年,年满几岁?”
向来不喜处于下风的谢凝夭迅速反问:“你又几岁?”
“十五。”沈言白如实相告。
谢凝夭面不改色,坦然迎上他的目光:“哦,我与你同岁。”
她在虚报年岁,她不过十三。
只是不愿在沈言白的面前显得稚嫩,那会让她觉得颜面尽失。
沈言白自然是不信,却也未点破,目光掠过渐高的日头,温言道:“时间不早了,你还不去上课吗?”
谢凝夭:“......”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不是谢凝夭愿不愿踏入学堂的问题,只是每次迈入,等待她的只有无尽的讪笑。
谢凝夭无法佯装从未听见,于是每每忍不住,她就会挥拳相向。
可无人愿意为她撑腰,因此最后追责只会尽数落在她一人头上。
严戒阁,她已经去过不下数十回。
她想逃!
可是她是逃亡到这里的,别人不知道,她可不敢忘。
于是她又不傻,相较起面对那些恶言与不公,倒不如直接逃课,最后至多只需抄写几卷典籍。
沈言白将她的沉默尽收眼底,他略微沉吟,道:“走吧,我送你过去。”
谢凝夭抬眸望着沈言白,原本生出的一丝亲近感骤然冷却。
她忽然觉得,这个“顺手”救了自己的人,似乎也并非处处顺眼。
“不必。”谢凝夭冷着脸,硬邦邦地拒绝,转身便走,“我自己识得路。”
岂料沈言白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如影随形。
谢凝夭:“......”此刻,她当真后悔来到无声崖了。
纠结片刻后,谢凝夭蓦然驻足,深吸一口气,倏然转身,道:“我不会去上课的。”
沈言白并未苛责,神情平静,追问道:“为什么?”
谢凝夭几乎疑心他在刻意讥讽。
偌大的仙门,谁人不知她谢凝夭是格格不入的“怪胎”,他人随便讥讽都是小事。
可这着实是错怪了沈言白。
他身为仙门首徒,严于律己,尤其厌恶同门之间的欺凌。
以至于根本无人敢在他面前提及谢凝夭,加上他近日沉浸于钻研新的剑术,心无旁骛,对此更是毫不知情。
谢凝夭强压心头的烦躁,拧眉反问:“你当真一无所闻?”
沈言白微怔,竭力回忆却仍无头绪,但是看着谢凝夭眉宇间压抑的委屈,神情的倔强,大致能够猜出几分真相。
他嗓音微微绷紧,道:“是有人......欺负你吗?”
谢凝夭微眯起眼,思索着该如何作答。
虽然的的确确有人欺凌她,但她的“回敬”往往更为狠厉。
她可从不吃亏。
可望着沈言白眼中深深的担忧,她心底莫名一动,终究只是紧绷着小脸,轻轻颔首默认。
沈言白喉间逸出一声轻叹,语气温和道:“既然如此,从今往后,你便随我一道去上课吧。”
谢凝夭却不禁的怀疑道:“可是我从未见过你上课。”
沈言白:“......”
沈言白自然无需再去上课,他自幼长于仙门,上课的内容早已烂熟于心,除了偶尔有点兴趣的讲席,才会前去一听。
随后,他垂眸思索片刻,改口道: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www.258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