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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金陵事

此言入耳,便似有江南薰风拂面而来,夹杂着秦淮河上旖旎水汽,还有新熟樱桃的甜香。

“其实……”

祝姯想了想,颇为认真地答道:

“我去过金陵的。”

她呆呆地眨着杏眸,一派娇俏纯真,全然不解沈渊话中风情,像尊精致却没开窍的玉菩萨。

沈渊见状,挑起的唇角倏然抿平。

他一番精心描摹,满心以为能勾起祝姯无限向往,却万没料到,竟换来这样一句轻飘飘的回应。

那感觉就像捧着颗明珠给瞎子看,人家只当是寻常石子,随手便拨弄到一旁去了。

沈渊心头懊丧,却也只好僵僵地接过话茬,若无其事地问道:

“不知娘子何时到过金陵?”

“约莫五六岁的时候罢,是玛奼带我去的。”祝姯说起旧事,眉眼间不自觉漫上柔和的追忆之色。

神殿中偶尔会招揽些清洗兽骨的男仆杂役,其余司职者皆为女子。她们大多是父母双亡的孤女,或是自襁褓时便被遗弃的女婴,被神殿中的年长娘子收养,长大后承袭神职。

而“玛奼”,便是女孩们对抚育自己那位神殿婆婆的称呼。

过了一会儿,祝姯才慢慢回过味来,自己方才那话,听着好像是在硬邦邦地回绝他。

可她其实并无此意,不过是见他说起金陵,便顺口接话罢了。

念及此,祝姯忙不迭想找补回来:

“不过上回去的时候,我年纪实在太小,许多事都记不大清了。只依稀记着玛奼租了顶乌篷船,抱我坐去船头游览御河。”

“那时候金蟾桥还在修缮,两岸搭满了木架子,桥洞底下黑黢黢的。我就趴在船边仰头瞧着,直到脖子酸了才作罢。”

祝姯抿唇轻笑,拈来些儿时趣事来说。

“听说如今已添了许多新景致,想来城中繁华之景,定然远胜当年。”

听她提及金蟾桥修缮,沈渊心中顿时有数,那大约是淳熙年间的事了。

彼时他父皇刚从祖父手中接过新朝,四海初平,百废待兴,金陵城中犹存战乱后的破败萧索。

“如今的确大不相同。”沈渊垂眸抿茶,徐徐道来千里之外的帝京风华。

“金蟾桥早已葺成,桥面皆以汉白玉石铺就,河畔更是缀满画楼绣户。入夜后登临紫重山,便可见城中万家灯火,汇成荧荧煌煌的一片海。”

他此番离京已有月余,提起金陵时,思乡之情不禁悄然漫上心头。

在百官眼里,皇太子此刻应在前往郢州祭祖的路上,但那其实只是个障眼法。太子的仪仗宝船依旧沿江西行,而他本人,早在甫离金陵后,便已轻骑简从,取道北上。

祝姯听罢,不禁悠悠一叹:

“倘若世间再无战乱,兴许百姓都能过上这般安居乐业的日子。”

二人一时无言,他们不约而同地盼望着,这太平世道能长久一些,再长久一些。为此,这艘天下巨舟的掌舵者们,仍需倾力筹谋。

祝姯目光放空,琢磨着大楚。

沈渊靠在椅中,盘算着北域。

半晌后,门帘再度被掀开,南溪引着一位娘子款款走入。

那娘子一袭素白衣裙,纤尘不染。最惹眼的,是她头上戴着一顶长垂及膝的幕篱,白纱轻笼,将她身形面容遮得严严实实,只余一个朦胧的轮廓。

她步履轻盈,如弱柳扶风,白纱随着走动轻微摇曳,瞧着确有几分飘飘欲仙的姿态。

可守在门口的杨瓒见了,却忍不住背脊一凉。

魏道孤暴毙那晚,他守在二楼梯口,光线昏暗间,恰是瞥见这样一道白影幽幽飘过。当时只觉阴风阵阵,活像个索命的鬼魅,险些将他魂儿都吓掉一半。

舱室内,白裙娘子依着南溪的指引落座,朝上首说道:

“民女容颜有碍,不便解下幕篱示人,还望阁下海涵。”

沈渊略一颔首,并不强求。

他侧目看向祝姯,只见她听到这话,眼眸里顿时明光烁亮,那神情分明是巫医天性发作,又惦记着要治病救人。

他立马将公验文书塞到祝姯眼前,轻声道:

“先看这个。”

不得不说,沈渊确是掐准祝姯心思,及时把她按了回去。

祝姯撇撇嘴,只好先接过公验,垂眼细看。

见到行牒上已载明姓氏,祝姯抬起眼,隔着那层白纱,礼貌地探问:

“步娘子?”

幕篱之下,传来一声温柔回应:

“是。”

这把嗓音听着很沉静,不似年轻姑娘家活泼,估摸着年岁要稍长些。照理说,这般年纪的女子,在民间也该是儿女绕膝的阿娘了。可看她公文上所书,竟是个独身自立的女户。

沈渊微微侧身,就着祝姯的手扫了眼公文,发现这位步娘子欲往之地,亦是“华州”。

这两个字已不知见过多少回,沈渊都有些见怪不怪了。

仿佛登上这艘船的人,都与那地方脱不开干系。

他目光落在那片朦胧白纱上,淡声发问:

“步娘子为何欲往华州?”

似是料到他会有此问,步娘子不曾迟疑,当即言简意赅地回答:

“华州是民女故里,此行是为回乡祭奠亡父。”

之前叶知秋说要探友,这位步娘子则是要祭父,总归都与旧日亲故相干。这般巧合,不得不叫人多思量几分。

沈渊眸色微沉,开口追问道:

“娘子瞧着是孤身出门的,在船上可有旧识照应?”

步娘子闻言,陡然沉默下来,半晌未闻应答。

祝姯也不由抬起眼,好奇地盯着她,似是想瞧出些端倪来。

诚如沈渊所言,船客们个个口风极严,嘴巴紧得像含珠老蚌,不肯轻易吐露自己的事。

见步娘子静默,沈渊倒没急着催促,只任由她思量清楚。索性闲着也是闲着,便随意往身侧一瞥。

余光里,祝姯又猫儿似的从旁边探出头,模样可爱得叫人心软。沈渊原本微攒的眉心,不自觉舒展开来。

她总是这样,身上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明朗,任谁在她身边,都很难不跟着愉悦起来。

许是觉得坚持说“没有”,也难以取信于人。幕篱下,步娘子身形微动,终是开口:

“民女自幼同阿耶学过些粗浅拳脚,尚能自保,这才敢独行上船。”

“至于旧识……”

她顿了顿,谨慎地续上后话:

“早先惨死的魏道孤,想必船上众人都认得他吧。他在这一带河道上,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这话答得极是巧妙,分明是避重就轻。

她只搬出个死人来说事,既不算撒谎,又回避了自己与旁人的干系。

沈渊凤眸微眯,默默在心中记了她一笔,面上却不动声色。

见沈渊不再发问,祝姯顺势接过话头:

“说起来,我好像很少在船上见到娘子。上巳那夜,船头那般热闹,娘子也不曾来饮酒?”

步娘子颔首说:“民女素来喜静,那晚只在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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