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丽找到沈誉时,他正坐在昏暗的画室里,面前的画布上是一幅未完成的肖像,隐约能看出是个年轻女人的轮廓,眉眼哀伤。
“沈叔。”
艾丽走进去,用手语比划说:“我去青岚山监狱找过吴树了。”
“他怎么说?”沈誉抬起头。
“老鬼还是什么都不肯交代,吴树说,他又拒绝了他。”艾丽顿了顿,又补充,“这几个月过去,他根本没把那件事当一回事。”
沈誉听完,长叹一声,目光落在艾丽身上,心中泛起一阵愧疚。
他原本想保护她,不愿让她卷入这些陈年旧事,总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会让真相自然浮出水面。可现在,看着艾丽的眼神,他才意识到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沉默片刻,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递给艾丽。
“这个,你拿去给吴树。让他想办法给老鬼看。”
艾丽接过照片,低头一看,瞳孔骤然一缩。
画面中那个穿着碎花裙的小女孩分明就是儿时的自己。而站在她身旁的年轻男子,面容却如同被雨水晕染的水墨画,在记忆里模糊成一片朦胧的影子。
艾丽指颤抖着比划:“这是……?”
沈誉看着她,目光复杂:“照片里的男人...就是老鬼,你的父亲。那时候你还太小,可能已经不记得了。”
父亲?
这个词像一块烧红的炭,烫得艾丽手指僵在半空。她和吴树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早就把彼此当作唯一的家人。那个模糊的称谓,早已被深埋在记忆的尘埃里。
沈誉叹了口气,继续道:“韩成曦的司机,当年突然消失,所有人都知道他还有个女儿,但走丢了。我查了很久,才确认是你。这也是当初我为什么要找你和吴树帮助我的原因......”
....
一滴泪砸在照片上,晕开了那个陌生男人的面容。艾丽攥紧照片,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向沈誉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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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岚山监狱
探视室内,艾丽坐在玻璃窗前,等待吴树被带出来。当狱警过来检查她带来的物品时,她将照片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狱警翻看着照片,皱眉问道。
艾丽在纸上写着解释:“都是我的照片,一张是小时候的,一张现在的,想吴树留在身边。”
狱警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为什么带小时候的照片?”
艾丽平静地写着:“家里只找到这一张,就带来了。”
狱警没再多问,将照片登记后,交还给她:“进去吧。”
探视室
吴树被带进来时,脸色憔悴,但看到艾丽,眼中还是闪过一丝欣喜。他坐下后,隔着玻璃,用手语问道:“你怎么来了?”
艾丽将照片推过去,比划:“我给了两张照片给狱警。”
吴树一愣:“为什么给我照片?”
艾丽的眼眶再次泛红:“其中一张……给老鬼看,另一张给你。”
“为什么?”吴树皱眉。
“因为……他是我父亲。”艾丽深吸一口气,眼泪终于落下。
吴树猛地僵住,不可置信地盯着艾丽。
艾丽继续比划:“沈叔帮我们,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查过韩成曦的司机,知道他有个女儿……这几年,他一直在找她,也就是在找我......”
吴树沉默了很久说:“你……恨他吗?这几年我们也找过,怪不得没有消息,原来他一直......”
“当初是我自己走丢的,我不怪他。”艾丽摇头。
吴树看着她,眼神复杂,最终,他轻轻点头:“我会想办法让他看到照片。”
....
艾丽探视结束后走在回去的路上。
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青岚山监狱也在身后渐渐模糊,化作雨幕中一个昏黄的光点。
她突然停下脚步,蹲在路边的水洼前。水面倒映出一张苍白的脸,与记忆中那个脏兮兮的小女孩渐渐重合......
那是十几年前的寒冬,刺骨的风卷着垃圾场的腐臭,两个瘦小的身影正在废弃物中翻找食物。
“喂!这个是我先看到的!”十岁的吴树一把抢过半块发霉的面包。
那时的艾丽才八岁,扑上去就咬他的手。
“啊!你属狗的啊!”吴树痛得直甩手,面包掉进污水里。艾丽立刻扑过去捡,却被吴树拽住后领:“脏了!不能吃!会生病的!”
她转身就要挠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小脸涨得通红。吴树愣住了,犹豫半天,从怀里掏出个脏兮兮的手帕:“给你擦擦......”
艾丽一把拍开他的手,比划了几下。
“啥意思?”吴树挠头,“哦你不会说话啊......”他解下自己的破围巾,笨手笨脚地裹在艾丽脖子上:“跟我走,我知道有个桥洞底下能烤火。”
那时的漏风桥洞是他们第一个小家。
两个小孩蜷缩在捡来的广告牌后面。
吴树正用偷来的打火机点报纸。
“看好了!”他得意地炫耀,“这是我特意挑的《南庆日报》,烧得最久!”
火苗蹿起来的瞬间,艾丽突然哭了,她好久好久没有感觉到这么温暖了。
“哎你别哭啊!”吴树手忙脚乱地围着她打转,不小心踢翻了当作凳子的纸箱,“是不是烟呛着了?要不要换个位置?”
艾丽摇摇头,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然后对着跳动的火焰比划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这啥?蛋糕?”吴树突然反应过来,“哦!今天是不是你的......”他掰着手指头数,“反正就是生日对不对?”
他翻遍所有口袋,最后找出半块融化了的巧克力:“给...这个可以当生日蛋糕吗?虽然有点化了......”
艾丽接过巧克力,眼泪掉得更凶了。
吴树急得团团转,他也不会哄人,随即开始唱跑调的生日歌:“那歌怎么唱来着.......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
吴树的故事要从更早的寒冬说起。
那年他刚满九岁,家里第五个孩子出生了。他记得那天父亲蹲在门槛上抽了一整夜的旱烟,烟袋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像极了天上飘摇的星星。
“小树啊。”第二天清晨,父亲用粗糙的大手摸着他的头,“带你去城里吃糖葫芦好不好?”
吴树还记得自己当时有多开心。
他穿着补丁最少的棉袄,跟着父亲走了很久很久的路。城里的柏油马路硌得他脚底板生疼,但想到糖葫芦的甜味,他就忍不住小跑起来。
直到父亲把他带进一个陌生的院子。
“在这等着。”父亲的声音突然变得很陌生,“爸爸去给你买糖葫芦。”
吴树在石阶上从晌午等到日头西斜。
院门吱呀作响时,进来的不是拿着糖葫芦的父亲,而是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那人捏着他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往父亲手里塞了一卷皱巴巴的钞票。
吴树这才明白,自己被卖了。
第一个月,他被关在昏暗的地下室里背菜谱。背错一个字,戒尺就会狠狠抽在手心上。
第二个月,他就开始在后厨洗碗,滚烫的热水把手背烫出一个个水泡也没人管。
直到第三个月,他趁着送泔水的机会,钻进垃圾车逃了出来。
他在城里流浪了整整一年。睡过桥洞,翻过垃圾箱,被野狗追过,也被其他流浪的孩子打过。
最饿的时候,他啃过树皮,嚼过报纸。直到那个雪夜,他在垃圾场遇见正在翻找食物的艾丽。
就这样,两个被世界抛弃的孩子,在那个飘雪的夜晚成为了彼此的家人。吴树后来想,如果那天父亲真的给他买了糖葫芦,他可能永远都不会遇见艾丽。
这大概就是命运最残忍的温柔吧......
但流浪并不是长久之计。
吴树大一点做了哥哥,带着艾丽去了福利院。他告诉艾丽去了那每天都有肉包子吃,艾丽便一直跟着他。
结果第一顿饭是漂着菜叶的稀粥。艾丽刚要喝,吴树突然把自己的碗推过来,底下沉着几粒肉末。
他说,自己讨厌吃肉,说得斩钉截铁,却骗不过艾丽的眼睛。艾丽默默把肉末分成两半,趁他不注意又拨回他碗里。
按照福利院的规定,吴树跟艾丽应该分开。当时有个老师的家里愿意领养男孩,纺织厂有个主任愿意领养女孩。
本该是很好的决定,而吴树却站起来,用单薄的身板挡在艾丽前面说:“不行,我们绝不分开!”而艾丽的想法跟吴树一样,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当时院长也头大,毕竟没有家庭愿意同时收养两个这么大的孩子。
而小小的吴树却说:“那我们不被人收养!我们可以干活!扫地、洗碗、搬煤球都行!”
从那天起,福利院的后院多了两个拼命干活的小身影。
清晨五点,吴树就爬起来帮厨房运煤球。黑乎乎的煤渣嵌进他掌心的裂口,疼得他直吸气,却把食堂阿姨偷偷给的鸡蛋全塞给艾丽。
艾丽也不闲着。
她发现洗衣房的张嬷嬷眼神不好,就主动帮忙叠衣服,趁机把破得最厉害的袜子藏起来,晚上等大家都睡了,她就着月光缝补,第二天再偷偷放回去。
“你傻啊!”吴树发现后急得跳脚,“手指都扎出血了!”
艾丽只是笑,比划着:“这样下周就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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