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起,毓琼在一位身穿长袍马褂的老太爷的陪同下走出府邸,恭恭敬敬向他鞠躬:“白老,今日多有叨扰,请您留步。”
须发皆白的老爷子捋着胡须,连连点头,热情道:
“戴小姐客气。您的想法,正是对现在社会浮躁之风气的清本清源,我不能再赞同。能为您助一臂之力,借您之行为对当下崇洋媚外之乱象予以回应,我乐意至极。若有什么是我能做的,戴小姐随时来寻我,我定知无不言。”
毓琼急忙再次鞠躬致谢,在老爷子赞赏的注视下钻进汽车,吩咐司机去码头仓库,又抓紧路上这段时间,摊开一个软皮本子,将今日收获一一仔细记录。
她记得很是认真,除了将白老提到的几个要点依次罗列,还在旁边画了草图,这么一来,时间便过得飞快。
等司机的一声“到了”将毓琼从沉思中惊醒,她这才醒悟,将本子和笔塞进手包,正要去开门,车门却已被人从外拉开了。
还没看到外面是谁,夸张的吟诵声已从车外传来:“为美丽的小姐服务,是每一位绅士人生中的必修之课,尤其是如戴小姐这般钟灵毓秀、仙姿琼貌的小姐,能为您做些什么,是我一生之荣幸。还请您慷慨给我予机会,让我可以为你做些什么……”
毓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人话。”
外面的姚勖谦对着她粲然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从善如流地:“下车。”
毓琼高跟鞋踏上地面,整整裙衫,昂着下巴,倨傲从姚勖谦身边路过:“少看点儿乱七八糟的酸文吧。”
“我不看腐朽酸文,”姚勖谦不以为意,踢踢踏踏跟在她身后,笑着反驳,“我看的可都是世界名著。文坛经典知道吗?”
“文坛经典?书寓经典吧。”
两人吵吵闹闹走进仓库,渠殊同已经在里面了。他还拄着拐,身上穿了一件厚厚的大衣,笑着转回头来,轻柔的呼吸吹拂着领口一圈灰色绒毛,微微摇动着。
“老远就听到你们争执了。”他摇头,很有些无奈,“在说什么?”
姚勖谦耸肩:“看她在车上还在学习,半天都不下车,当然要对她这般勤学精神予以褒扬。”
“我肩负嘱托,自然要虚心学习,”毓琼反唇相讥,“姚三爷当初可是拍着胸膛打了包票的,不知能否负起重任?”
姚勖谦深觉被看扁了,当即站直了歪斜靠在门框上的身子,瞪起眼睛:“我怎么就不能负起重任了?我说大设计师,你可不要小瞧我。”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渠殊同当机立断,将刚刚捧在手中端详的物件递到毓琼面前,转移话题:“白老是汉学大家,对古物深有研究,他今日怎么说?”
渠殊同还是了解毓琼,她果然吃这一套,当即将烦人的姚勖谦抛到一边,从渠殊同手中接过那只提壶,细细观察,一边看着,一边又伸手,去随身手包中翻找那个软皮本子。
可她手中正捧着那只提壶,又没有第三只手,便有些狼狈。
正努力间,渠殊同已极有眼色地伸手,帮她找出了本子,还很是贴心地翻到她在车上刚写好的那一页,摊开举到毓琼面前,含笑望着她。
毓琼得了他的帮助,神情仍非常自然,顺势就着他的动作,左边看看笔记,右边看看实物,两厢对照,仔仔细细研究着。
渠殊同站在她身边,姚勖谦斜靠在门框,两个男人都没开口,四只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
毓琼对照完了这一页,尤觉不够,扫了渠殊同一眼,对他努努下唇。
渠殊同都没有犹豫,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又去翻前面几页,动作缓慢。见毓琼忽地点头,他当即停下了翻页的手,重又捧到毓琼眼前。
毓琼再次开始左边看看,右边看看,相互对照着。
章华准备要为下一批新品召开一次首发酒会,这事儿已经在江阳传的无人不知,而且据说,这次的酒会极其别开生面,堪称前所未有。
一时间,众人纷纷翘首期待着,不少还暗戳戳托关系四处询问,这场酒会的邀请函何时发出,拟邀名单中,又有没有自家的名字。
借着这股东风,毓琼这几日,频繁拜访了诸多名士大家,每一次都是满载而归,笔记已整理了厚厚一叠。此刻,她根据笔记细细辨认着,越看越是心惊。
看完了这个提壶,她又去看旁边一件鎏金银冠,再看一枚嵌着虎头的青铜钮章,有的看两眼便放下,有的看了许久仍沉思不语,一会儿脸色松快,一会儿又眉心微皱。
待毓琼将最后一件物件放回木箱,渠殊同和一脸吊儿郎当的姚勖谦,都不自觉站直了身子,靠近了些。
“这箱、这箱、还有这一箱,这些都是赝品。做旧手艺非常精湛,技艺也十分高超,作为工艺品倒是不错,但并不是什么古物,没太大价值。”
听她这般说,姚勖谦不由面色一松。渠殊同虽仍皱着眉,挺得分外笔直的脊背也悄悄放松了些。
两人对视一眼,姚勖谦正要调笑几句以缓和紧张氛围,却见毓琼又抬手,在那堆木箱中点了几点:
“但这件、这件、还有这一件,应该都是真的。而且,以这几件东西的年代之久远、保存之完备、做工之精良、品相之完美,恐怕都是精品,甚至……”
毓琼略一停顿,脑海中缓缓回想起几年之前,冒着袅袅轻雾的青铜立鹤、盛着秘制香料的鎏金玉盘,还有从那位目光犀利的老太太手中接过的嵌满玛瑙和宝石的金簪。
“甚至……很可能是宫廷旧藏。”
此言一出,看着她的两个男人都沉默了。
短暂的默然后,渠殊同率先开口:“这几日,我在渠家藏书中翻找,又从历代先祖的游记、信笺、笔录中查阅,有几件……”
他点了点几件静静躺在箱中的物件,几乎与毓琼刚才所指重合:“都曾是当时名家手作,名声大噪。先祖曾有幸亲见,在日记中详细记录,种种细节特征,都可与之一一对应。”
“这批货是由江苏一家专做外销品的工艺公司托运,但经查,背后的货主,其实是一个神秘的美利坚人。”
姚勖谦挑眉,虽语调还是懒洋洋的,眼底却很是认真:
“这个美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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