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杀过人,那年她刚满十五岁。
牡丹从前不叫牡丹,这个名字是她阿爹把六岁的她卖进青|楼时,老鸨给取的。
她早就忘记了自己以前叫什么名字,就像阿爹从来没想起自己承诺过会把小女孩接回家。
他说:你在里面乖乖听话,等阿爹把弟弟的病治好,有钱了就来接你。
牡丹等啊等,直到十三岁,他也始终没来。
那年她第一次抱着琵琶上台演出,美人殊色天成,艳丽无双,一笑值千金。
牡丹成了楼里的招牌,坚持只卖艺不卖身,起初很受追捧。
后来别人开始取笑她,都是泥潭里出来的,到底在清高个什么劲儿?
老鸨苦口婆心地劝牡丹:红颜恩客,面上说得再好听,实际上不过也就那档子事。人家来青楼寻欢,不是专门听你弹小曲的。
牡丹自顾自地拨弦调音,心里忽然想起一个人,那人每次来,就只隔窗听曲。
牡丹满十五岁那天,老鸨终于等得不耐烦了。
她瞒着牡丹,在楼里竞拍牡丹的初|夜。
那天晚上,牡丹杀了人。据说是个江南来的富商,家财万贯。
为了不影响生意,老鸨走动了很多关系,牡丹最后没有被送去见官。
楼里的杂役将她打了个半死,丢进后巷里自生自灭。
棍棒落在身上,就跟现在一样疼。
十五岁的牡丹会哭会挣扎,二十四岁的牡丹却在笑。
月亮躲在厚重的云层后面,像个只上了半面妆的女子,羞怯地露出半张脸来。
为什么那个人后来就不再来了呢?
小曲儿……会哭吧?
牡丹突然有点难过,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曲倾是在乱葬岗找到牡丹的。
戏班子天色未亮就出了城,曲倾独自去探查城主府,才到后门就看见有小厮推了板车出来。
车上放着一张草席,里面囫囵裹了个人,一只遍布青痕的手堪堪悬在外面。
心脏猛得往下一坠,曲倾紧紧握住手中的剑,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
板车一路未停,径直到了城外乱葬岗。
两个小厮抬起草席扔了出去,看也不看一眼,走了。
曲倾轻巧地跳下陡坡,在不远处看到了那张草席。
她不敢走过去,又不得不走过去。
曲倾慢慢靠近了,目光刻意避开那只熟悉的手,压下喉咙里的腥味,闭着眼睛拼命祈祷。
她颤抖着手想要掀开草帘,又不可自控地回退了半步。
第一眼看见,她便清楚地知晓,那人是牡丹。
指甲上鲜红的蔻丹,是曲倾前天给她染的。
噩梦已然成真,少女却没有面对的勇气。
眼泪不受控制地大滴大滴掉落,她哽咽着抱住那卷草席,缓慢地直起身。
“城主府欺负你是不是?不怕了牡丹,我带你离开这里,我们不睡在这儿。”
曲倾踉跄着,每一步都走得极为吃力,坡陡难行,乱石嶙峋,她脚下一歪,双手脱力,重重摔倒在地。
草席坠地时被一块大石头挡住了,好险没有滚下去。
额角碰到尖锐的石块上,疼得少女眼前一黑,曲倾没顾得上自身,急忙去看牡丹。
草帘散落而开,露出了静静躺在其中、悄无声息的人——遍地鳞伤、衣衫褴褛。
刹那间,曲倾整个人都静止了。
少女双腿一软,无助地跪倒在地,额角的血流到了眼睛里,她膝行几步,扑到牡丹身前。
曲倾伸手推她,说:“你起来,牡丹,你快点起来,不要睡在这里。”
死人当然是不会说话的。
心里那根弦彻底绷断,曲倾握住那只冰凉的手,崩溃地失声痛哭。
哭到嗓子哑了,眼睛肿了也停不下来。
曲倾已经流不出眼泪,她温柔地拂开牡丹脸上的发丝,脱下披风盖住她身体,嗓音低沉狠厉,喑哑难听。
她对着那具衣衫不整的尸体,很平静地陈述道:“我一定,一定要杀了他。”
她又重新抱起牡丹,坚定地走出乱葬岗。
天空慢慢下起了雨,曲倾跪坐在新堆的小土包面前,把眼泪和雨水一起咽下去。
我要城主府血债血偿,她麻木地想。
连天雨幕中,少女持剑走远,就此踏上此生不归途。
她的剑终是出了鞘,雨水滴落其上宛如金石之声,剑刃似寒冰冷霜,上有剑铭曰“则已”。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未正初刻,城主府偏门打着盹儿的小厮眼一睁一闭,迎来了恶鬼煞神。
大雨倾盆,那人浑身湿透,形容狼狈,在他惊恐的注视下一脚踹烂了门。
小厮两股战战,嗓音颤抖:“这……这位少侠,你……”
“哦,”曲倾点点头,像是才看见他,慢慢收回脚,“我有东西落在这儿了,来找你们少城主取。”
小厮猛然吞咽着唾沫,艰难道:“取……取什么?”
曲倾嫣然一笑,和颜悦色地把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说:“不该问的别问,走吧,带我去找他。我的剑不长眼,你可得好好走稳了、走对了。”
取什么?当然是取他的狗命了。
城主府大概也没想到会有人青天白日下正大光明地闯府,偏门守卫不算多,几个人悄无声息地死在曲倾剑下,话都来不及说。
惜命的守门小厮带着曲倾小心翼翼地绕过巡逻,到了夏宏云的院子外面,在曲倾漠然的目光中连滚带爬地逃命去了。
曲倾跨入院门,剑锋仍滴着血,抬眸之瞬,恰巧望见柱子旁畏畏缩缩的车夫。
少女身形鬼魅,无人看清她是如何出的剑,只见寒光一闪,车夫已轰然倒地。
脖颈上细线般的伤口汩汩冒出血来,他茫然地睁大眼,死不瞑目。
院子里噤若寒蝉,肃杀的气氛更重了,侍卫拔出剑,如临大敌地盯着眼前杀神。
她剑指侍卫,轻描淡写道:“我来寻仇。今日,挡我者,必命丧我手。”
“三息之内,仍留在此地者,杀无赦。”又一个扑上来的人被一剑穿心,继续无波无澜地倒数,“三、二、一。”
有人弃械而逃,曲倾看着剩下的人,淡淡道:“一起上吧。”
手起剑落,杀伐狠绝。
她不在乎落到身上的刀,只一味地往前走,浑身的杀意令人胆寒。
到后来,站着的人已寥寥无几,曲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www.258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