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凉往门外招了招手，两个小太监便冲了进来，一左一右地按住了傅依若的肩膀。
其中一个太监恶狠狠地道：“傅美人，可别怪咱家没有提醒你，不要想着耍什么滑头！”
傅依若也没有反抗——不管怎么样，她必须得活下去。
墨凉在前面走着，不时回头看后面一眼。
傅依若便见方才对她凶狠的太监，此刻对墨凉的态度，那叫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太监谄媚地朝墨凉笑着：“主子，您还不相信奴才吗，您不必盯奴才盯得如此之紧的，奴才出马，您就放心吧，保准叫这傅美人不敢使坏！”
另一个看起来胆小怯懦些的太监也道：“是啊，主子，奴才们办事，您就……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
原来这两个太监是墨凉的太监啊，难怪对墨凉毕恭毕敬的呢。
不过……这又怎么样呢。
有什么意义呢。
她如今，别说让太监按住墨凉了，估计使唤他们给自己倒杯茶水都使唤不动。
傅依若瞧着目之所及之处，从繁华如梦，到衰落破败。
之所以“如梦”……是因为，她知道，此行一去，应当是没有回头路了吧。
她还真没想过，墨凉会不会放她回到明韶宫。
按道理来说，自己曾经把她的姐姐害进冷宫，她也总要使个法子，把自己也害进冷宫，才能算得上报了仇吧。
不知不觉，她已经走上了一条鹅卵石小路。
周围只有几棵歪七扭八的树，以及一地枯黄的落叶……这，应当是通往冷宫的路。
她如今只穿了一双普通绣鞋，脚硌在地上，应是生疼的。
可她却一点儿也感觉不到了。
“墨贵人。”傅依若鼓足勇气，开口唤了墨凉一声。
墨凉转过头，眼神和语气依旧冰冷：“有事吗。”
“嫔妾能理解您为当年的墨嫔娘娘复仇，可恕嫔妾直言，当年……又有谁不盼着墨嫔娘娘跌倒？墨贵人，您本该去找幕后黑手的……嫔妾，也不过只是一颗棋子呀。”
反正墨凉就没想过此去再从冷宫踏出来了，又有什么不能说的。
总不见得墨凉就因为她说了一句话，进而大怒把她打入冷宫……这种事情，皇后贵妃或许能做，墨凉不过区区一个贵人，只比她高了一个位份，可不能做。
她甚至有些好奇了，墨凉会想什么办法把她打入冷宫？
她想着想着，竟然笑出了声。
太监见她如今的模样状似疯癫，狠狠地拽了她一把：“大胆，竟敢对墨贵人不敬！”
“哈哈哈。”墨凉竟也笑出了声——虽然这笑声中仍带着几分冷傲，“多福，宁寿，你们也不必因为这点事就大惊小怪的。傅美人要说什么，让她说便是了。我没觉得她有哪里对我不敬。”
傅依若：“？”
她万万没想到墨凉会是这个反应。
不过她又有些慌，都这样了墨凉还不生气……那她是铁定要不给自己留活路了吧？
暴风雨前的宁静，应该就是如此吧。
“你说得对啊，当年，确实是，谁不盼着我阿姐跌倒啊。”傅依若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此刻墨凉的语气中竟带着一丝轻松。
墨凉状似无奈一笑：“可是只有你出手了啊，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傅美人总是明白的吧。”
傅依若见墨凉有闲心跟她好好掰扯，她也就继续道：“当时我也不过是为了站稳脚跟……”
“哦，那我现在的所作所为，也只是想让我自己站稳脚跟，谁知道你当初害了我阿姐，如今会不会来害我呢。”
“墨贵人，嫔妾保证不会害您，只要你愿意放嫔妾生路，嫔妾不仅不会害您，嫔妾日后还会想办法把墨嫔娘娘从冷宫里捞出来，只求您放嫔妾一条生路……”傅依若豁出去了，她闭上眼睛，如果不是两个太监按着她，她一定会跪下来举手发誓的。
墨凉话语还是冷冷的，这次却带了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哦，如果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儿有用，犯了错发个誓有用，那这冷宫是干什么用的？宫里的刑罚是干什么用的？而且，呵，我不过顺着你的话随口一说，你不会真的觉得你能对我构成什么威胁吧？”
“嫔妾……”
墨凉懒得再跟傅依若废话，走上前去，“吱呀”一声，推开一扇厚重的木门：“我阿姐在里头，你有什么话，去同她解释吧。”
傅依若才发现，她早已经进了冷宫。
她不由得看着冷宫的构造——四方天地，却也令人一下子望不到尽头。
墨凉，是怎么知道，并且记住墨微住在哪一间的？
此刻墨凉有些哽住了，扭头望向别处。
没人知道，入宫的第一天，她就拿出一大笔银子贿赂了冷宫管事太监，进了冷宫，一间一间地敲，喊着阿姐，喊着她们小时候一起玩时对的暗号。
虽然她一个多月前才见了墨微一面，但此刻，她还是绷不住了。
“阿姐……我把人带来给你道歉了。”墨凉颤声道。
她狠狠地踹了一脚傅依若的膝盖窝，迫使傅依若跪了下来。
见脚边的这个贱-人样子还是不够狼狈，她又狠狠地拔-出傅依若头上的簪子，揉乱傅依若的头发。
此刻傅依若的样子，便好像她才是住了冷宫多年的人一般。
相比而言，墨微的模样都比她从容多了——此时墨微虽是穿着素色，不带什么纹样的衣袍，样子好歹齐整，令人看得过去。她也挽了一个简单的发型，和每日来送饭的宫女站在一起，无论是气质还是装扮，都高出对方一大截。
傅依若如今连尊严都不要了，跪在地上，朗声道：“嫔妾当年鬼迷心窍，害了墨嫔娘娘，在这里给墨嫔娘娘道歉了！墨嫔娘娘要怎样处置嫔妾，都随意！”
墨微开口了，语调令人听不出起伏：“我自从被打入冷宫的那一刻起就成了庶人，如今这宫里哪有什么墨嫔娘娘啊。有的，只有我妹妹，墨贵人。”
墨微其实每一天都过得挺逍遥的——她不想拘泥于怨恨之中。
既来之则安之，进了冷宫，她就势必要做这无数冷宫怨妇之中的那抹不一样的色彩。
别人撒泼发疯，仪态尽失，她就泰然自若，苦中作乐，愣是活出了一种“斯是陋室，惟吾德馨”之感。
真是“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
但是，说她原谅了傅依若，那当然也不可能。
只是她性子是真的很软，也不会说话，不然当初又怎会被害到这般境地？
她用眼神示意墨凉，意思是让她看着处置。
墨凉看着傅依若，冷笑一声：“这便结束了？”
“不不不！”傅依若慌忙摇头，她抬头看向墨微，“您就是墨嫔娘娘，都是嫔妾昔日害了您！嫔妾不求您原谅，只是在此保证，嫔妾若是能得您宽恕，走出冷宫，定会想法子将功折罪，救您出来！若嫔妾再有似当年那般的龌龊心思，便叫这冷宫里突然遇蛇，咬死嫔妾！”
墨微用帕子掩嘴，看起来着实被吓得不轻：“这遇蛇就不必了，我害怕……”
话音未落，就见墨凉的一个太监突然指着房梁：“主子，蛇，蛇！”
墨微抬头一见，惊叫了一声，就晕了过去。
墨凉胆子比较大，不像墨微那么怕蛇，但她也不敢抓蛇，不会杀蛇。
两个太监慌了，每个人都各自狠狠地扇了墨凉一巴掌：“你瞧，上天都不信你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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