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安羽是在商如夏之后才回的酒店。
橙红晚霞映着海岸,转瞬乌云盖天。
雨滴一下,两下,迅速渗进发丝,安羽单手叉腰,停止了扇风的动作。
她呆愣一会,扬起脸:“怎么下雨了?”
女孩的脸白里透红,晶莹的雨点簌簌落在脸上,像极了清晨浇了仙露盛开的、娇艳欲滴的粉玫瑰。
四周人流窜动,都在找地躲避。
程砚抬手遮眼,穿过人群,在排球网矗立的杆旁找到她的身影,小跑至其身旁,轻声道:“安羽,这边。”
“好。”看见是他,她想都没想,应。
就近的遮阳伞要绕过杆才能过去,而较远一侧的沿海小铺还需要一段距离。一般情况下人们都会采取就近原则,跑远地躲雨的后果有两个:一是,跑到那的时候衣服已经湿掉大半;另一种情况是,两人还没跑到,东边躲雨的就先占住位置了。
短时间内,程砚做了个决定——跑到小铺下躲雨。原因无他,遮阳棚下站着一堆光膀大汉。
领头人做了决定,安羽抱着绝对信任的态度,义无反顾跟着程砚朝人流稀少的一侧跑去。
她跑的稍落后些,程砚余光瞥见,悄悄放缓了速度。
淋点雨而已,又不会要了命。
玉米粒大的雨点砸到脸上。
程砚恍然,伸出手想去拉她,刚伸出一点,他叹气,罢了。
这或许会让她会感到冒犯。
蓦然,他收回手。
该说不说,两人还是幸运的,两种情况都没有出现。安羽堪堪停在屋檐下,支着腰不停地喘气。
程砚呼吸倒还平稳,好生生地倚着矗立在地上的圆木上,笑得轻佻:“安羽,回去之后和我一起跑步吧?”
安羽:“……”
她感觉一股气噎在嗓子眼,犹豫再三,艰难开口:“……我跑不动。”
在男神面前说出自己难以启齿的不算秘密的秘密,好像也不是太难。
她仰脸,迎上他的目光,意料之中,情理之下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的鄙夷。
果然,程砚垂眸,似是安慰却又出自真心,“没关系,我和你一起。”
“一起跑,跑不动,我就拉着你;跑得慢我会在前面等你;要是跑得快……”
他清润的嗓音,像是风铃花在风中轻轻摇摆。
试问,当指令枪响的那一刻,一个身处红色橡胶跑道上的人最想听的一句话就是:我拉着你跑。这是多好的关系才会说出这句话。见他说到一半不说了,安羽吐出一口气,便接上话茬:“要是跑得快会怎样?”
程砚站直身子,抬手轻轻一挥肩上顺着木横梁滑下来的雨滴,忽然笑了:“跑得快就追上我呗。”
安羽:“……”
这么臭屁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怎么意外让他整个人在昏黄的傍晚发光呢?
少年意气风发,永远追着太阳朝着无边无际的道路向前奔跑。
她犹然记得,校园墙里的一条帖子,单一张照片,什么文字都没配,却意外图占校园墙三个月置顶的位置。
照片里,少年身穿火红运动服,奔跑着冲过重点线,轩如霞举。那红色纺织布缠绕在他周身,乍然看上去像是七彩仙女嘉奖的绸带,而他像是从天上下凡的使者。
那是第一次,安羽见到那么漂亮的男生,五官精致程度像是女娲花了无数个日夜才精心雕琢的。
也是那一刻,她的心猛烈跳动起来。
而今,少年仍穿着红色系的T恤,踏过雨幕,站立在她面前。画面重映,不是她走到了他面前,而是那人从照片里走出来了,带着一如既往的神采焕发的少年豪气。
喜欢是喜欢,不过,安羽脸上的笑容还是倏地僵住了。
她还以为他会说:“我们就一起跑。”
他不可定义,她永远为之心动。
安羽悄然一笑:“如果跑得快,我会超过你的。”
程砚轻巧眨了一只眼睛,嘴角微微上扬:“一言为定。”
安羽:“……”
她无奈一笑:“我什么时候答应的?”
程砚眉梢一挑:“刚刚。”
她攥了攥拳头,下意识跺脚:“哪有?”
“我什么时候答应的?”耳边“咚”的一声,程砚顺势抬眼,唇角一弯,学着女孩说话细雨的强调,悠然道:“去掉‘什么时候’和‘的’。”
安羽:“……”
她抿了抿唇,竟说不出反驳他的话。
她背过身,望向雨幕。
身后,又传来他含笑的声音,伴着哗哗的雨声。
“对了,还要去掉问号。”
安羽:“……”
收到群里发的消息时,两人才重新对上视线。
安羽蹲下身,思量着该如何穿行在这瓢泼泛着凉意的雨里。
程砚却已经想到法子,半蹲下身委婉问道:“介意和我撑一把伞吗?”
安羽偏头去看,疑惑:“为什么要介意?”
程砚摇头,一笑:“没什么。”
“在这等我。”
他丢下一句。
随后,在安羽惊呆的目光下,程砚跑到雨幕里,蹲下身和来时在他们脚边,后又搬着小沙桶挪到伞下的一个小男孩玩起了堆城堡。
约么看了两分钟,安羽起身,合上因惊讶而微讶的嘴,走过去一探究竟。
然后……她也加入了队伍。
最后,两人共撑着一把伞回了酒店。
安羽简单讲过一遍。
商如夏听得乐呵,“我说呢,这大伞哪来的?”
“他爸妈都让啊?”
安羽点头:“小孩说同意了。”
“我怎么觉得哪不对呢?”
“……”
安羽试探问:“明天去看望一下?”
商如夏摸着下巴,眨眨眼:“这成。”
-
当晚,就着掺水的沙子,小男孩心满意足地和哥哥姐姐一起堆好一个圆形堡垒。
小男孩灰头土脸,脚趾间藏着沙子蹒跚回到店铺,屁股光荣地挨了他爸爸的一巴掌后,一边呜咽一边吸溜鼻涕说出了实情。
“我……呜呜,他们,他们和我一起玩,我答应,呜呜,答应借给他们伞了。”
小男孩越哭越委屈。
他爸宽厚的手掌落在半空,下不去手,最后改为重重揉了揉小男孩的头发,粗眉一拧,深深叹了口气:“那你也不能把咱家摆摊用的大伞借出啊?客人正吃着呢,雨就浇头上了,再说墙根那透明伞是干啥的。”
小男孩:“……”
他才五岁,他听不懂,继续呜咽着,最后哭累便睡了。
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打乱了之后的行程,幻想中的海上飞车泡汤了,之后的金溪湾溪降也被取消了。
倒是因这大伞,多了顿雨中烧烤。
翌日一早,冷嘉泽就不见了踪影,后来看到他发的消息,大家才知道冷少父母出差过来这里,把他叫过去聚餐了。
几人跟在群里接龙一样,发了一连串的收到。
-FIVE-
冷嘉泽:大家玩的开心。
今年十七被自己帅趴:一定。
商如夏:一定。
砚:一定。
Eternity:一定。
羽毛球:一定。
今年十七被自己帅趴:哥有魅力哥知道,大家不必跟随。
羽毛球:……
Eternity:……
砚:……
商如夏哼笑一声,选择跟帖,复制粘贴,发上去。
今年十七被自己帅趴:……
今年十七被自己帅趴:商某不许跟随。
商如夏:商某不许跟随。
发完这条消息,商如夏仰头靠在床头软垫上,转眼去看,外面的雨还在哗哗下着,窗玻璃雾蒙蒙的,说不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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