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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曾经沧海

月光凉如水,从高窗泼泻满地,房间像一块凝固的巨大水晶。

床上被子踢散了,萧鄞浑身紧绷,一臂伸向她睡的位置寻找,一臂反在枕下,那把刀已被抽出一截、寒光湛然。

他目不转睛盯着她,孟书瑶仔细一看,才发现他目光有些散,显然酒醒得并不彻底。

二人一瞬不瞬对视片刻,萧鄞才看清面前是谁,松了口气:“是你,怎么不掌灯?”

“你在睡觉”,孟书瑶揭开木桶盖,正要端解酒汤,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回,只拍了拍桶盖,“他们送来的解酒汤,你趁热喝。”

说完这句,她像耗尽所有力气,起身就要往外走。

衣袖突然被拉住,她身躯一僵,背对他停住、站定。

“阿瑶,若我大你十来岁就好了。”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宿醉后的疲惫和沙哑。

她心跳猛然一突,几乎以为他窥破什么秘密,却不敢问、更不敢继续往下听。

萧鄞声音更沙哑:“你十二岁时、我已经有二十多岁的能耐和武艺,能在八年前将你从长流川救走,什么韦氏、崔氏,统统没机会伤害你。”

“你喜欢练武、我聘请最好的教习;你喜欢打猎、我找个依山傍水的地方定居;你不喜虞国陈规束缚、无以展抱负,我带你去个女子可以经商做官的地方……”

“喝汤”,她打断他余下的话,语气生硬得自己都吃惊,用另一只手慢慢推开衣袖上那只手,冷声笑了笑,“若年岁相差这么多,你我根本没机会相逢。”

说完这句,她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好似那间温暖的卧房,此刻又挤又闷,他的声音像滚烫的手掌、紧紧攥住自己心脏,避无可避,压得她喘不过气。

一刻也呆不下去。

月色很亮,她没有提灯,信步走到花园、倚着假山石慢慢蹲下。恍惚间,几滴冰凉溅落到手背,她下意识抬手一摸,才发现自己满脸泪水。

她去库房要了一小截绿檀,寻一间偏僻的屋子、坐在檐下,慢慢将绿檀削成细条。

想起十五岁那年,她面貌长开、身形抽条,开始显出少女窈窕。每天清晨醒来、窗前都有几束鲜花,下面压着不同的名字。她视若无睹,练武后去山里采新鲜的铃兰、茉莉、蔷薇,带着晨露攒成一束。

姜昀起来得更早,正在案前看公文,她拿只土陶瓶打半瓶清水、供好鲜花,蹑手蹑脚走进去,放在他案头。

姜昀头也没抬:“有这工夫,不如多练练轻身,上个树跟猴子似的、难看死了。”

她大受打击,一连几天没去摘花,放在他案头那瓶却越开越娇艳。

她好奇极了,托腮趴在他身边研究:“花还是原来的,好几天过去了,怎么还开得这么好?”

“我怎么知道?”姜昀用笔杆敲了一下她脑袋,拿起另一份公文,“让开些,挡着光了。”

及笄第二月就是赶歌节,少年青年男子向中意的姑娘唱歌,若同时有好几个男子对她唱歌,往往还会切磋一番武艺、来确定谁更有资格对她唱歌。

她听得耳朵嗡嗡乱响,过了会儿又见他们打起来,招式眼花缭乱。

“都别打了!”她站在竹林高处,得意洋洋抱着刀,“你们打破脑袋,我也懒得看。”

其中一名少年似有所悟:“难不成,要赢了你才算?”

“不不不……我才练了三年,你们也好意思?”她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有本事,跟我师父切磋切磋?”

方才打成一团的少年齐刷刷停下,倒吸一口凉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鸦雀无声。

她略带期待用眼角余光瞄向木屋,悄悄竖起耳朵。然后,听到一声极轻的“无聊”。

她有点失望,却也在意料之中,撅撅嘴就要回去。却听那少年不服气地小声嘟囔:“师父就是师父,大咱们那么多,有什么好比的?”

为什么不行?

她翻来覆去想了一夜,刻意忽略自小受教的“事师之犹事父”,终于得出结论——师父大她那么多。

过了段时间,她替姜昀整理军报时,试探道:“师父,要是我跟你差不多年岁就好了。”

姜昀握笔的手一僵,语气有些无奈:“不能这么想,若我跟你差不多大,哪来本事救下十二岁的你?”

十二岁的姜昀救不了孟书瑶,十五岁的谢瑶不能爱二十五岁的师父。

正如,二十岁的萧鄞心心念念送她另一种人生,却忘了,若真大她八九岁,他们根本不会相遇。

错过错过,过了,就是错了。

泪水一滴滴落下,渗进绿檀细腻的纹理。一刀一刀精雕细琢,木屑飘飞,逐渐显出修长簪体,一朵又一朵海棠……

多少朵?九朵还是十朵?

她忽然慌了,急得眼泪越来越多——她不但弄丢了师父送的簪子,还忘了它究竟有几朵花。

三年前,她在金州身陷囹圄,将那簪子攥在手心,日夜摩挲,每抚摸一遍、就又获得些力量。后来,她在昇阳醒来,身边再无那枚簪子。

她问了许多人,将送她回来的马车、下榻的官署里里外外翻找许多遍,踪迹全无。

若非阿鸢拦着,她怕是要跑回金州地牢,再仔仔细细筛一遍。

她越来越慌乱,刀也越来越快,忽然手一滑,刀刃嵌进指头,雕刻□□成的簪子也因用力过猛,被削成两段。

她雕坏了师父的簪子。

她惊恐地丢开染血的刀,将断簪捧在手心,捂住脸、嚎啕大哭。

哭了一阵,她听见喧哗声,从卧房那边传来。隐隐瞧见,屋里灯火亮起来,须臾,萧鄞独自提灯、急匆匆四处奔走,似在找寻什么。

她用丝帕包好冒血的手指,擦了擦眼泪,晃晃悠悠站起来。头很晕、景物变得很陌生,她转了几圈才找到方向,走到就近一名仆人跟前:“跟萧鄞说,我用晚膳去了。”

每一步像踩在棉花上,失魂落魄走到茶室楼下时,她终于想起,自己在白石寨、要同穆瑱谈安置西陵山民的事。

谈得很顺利,穆瑱留他们在白石寨住了两天后,说是天气转凉、过两天就会下雪,再不走恐会被封在山中。

离开白石寨那天,朔风已经开始割脸。孟书瑶倚在窗前,看着不断倒退的寨门和群山,胸口毫无征兆剧痛。路上,她开始感觉手脚发软、时时刻刻都冷,应该是得了风寒。

但她不想让萧鄞知道,每天强撑着进些水和干粮,其余时候都在睡觉。

萧鄞似乎什么都知道,却不说破,只每天熬些浓姜汤,放在榻前看她喝下。

解酒汤那事后,他面对她时变得寡言,没那么爱笑、照应和言语也不似像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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