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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求你,别撒手,别让我坠入地狱

这个问题……

他指的是。

拿一生去完成一件事,还是为了某个人?

“为了死水不干……?那难道不是它流去的方向吗?”

卫瓴用手指点破水里的自己,既是问亦为答,背影像秋后枯黄的草原,内敛无声息。

身后的尉迟玄沉默了良久。

“你想看看下面的羲和潭吗?”

不知何时,尉迟玄已经走近,站在她身后,低头看向水中渐渐恢复清晰的卫瓴,卫瓴也望着水里泛微波的尉迟玄,“好。”

“如何看?”卫瓴站起身,顺好衣摆。

“跟我来。”

尉迟玄先行离开,镶铁硬革马靴踏上沙石,踩出沙拉拉声音。

卫瓴跟过去,潭边离山崖边只有两人并排过的地儿,四周比较开阔,将下面的树林尽收眼底,微风徐徐,带着水的阴湿。

他停在边缘,背影高挑清冷,高束的马尾垂在颈后,革带将他腰身束得劲瘦。

他回过首,长身玉立在岌岌可危的崖边,让开一步,“上这。”

卫瓴小心翼翼靠近,站至他身侧,探头向下。

下面是处近乎椭圆的潭,难怪叫羲和潭,如果说上面这个像弯月亮,那下面的便是一轮云雾缭绕的日,瀑流在下方激起白色的水花,难测深浅,阴凉之气向上弥漫。

“没想到这里竟有此奇景。”卫瓴抬头冲他说。

一下对上了尉迟玄的眼,他方才一直在看她,面上淡淡的,周身却沉甸甸的,卫瓴觉察出他此刻心中有事儿,心思极重,重到已经听不进去,也看不进去其他,掉进了自己深沉的漩涡。

卫瓴心下一冷,不会是打算把她推下去吧……

看向潭底,刚才过来之前她就在心底猜忌,料定了这高度尚可,她又会水,掉下去也不会有性命之忧,才敢安心到他身侧。

“后悔过来了?”

见她神情有异,他难测地问。

卫瓴一挑眉头,从容、无所谓,甚至有种死也要拉人垫背的豁然,同秋风一般飒,“就算下去我也会拉上你。”风扬起她的衣袂。

闻言,尉迟玄略显不屑地勾唇一笑,狭长凤眸瞥来,戏谑又阴鸷,被风燃上了不属于他的秋色,是轻微的落寞,突如其来出手搡了她一把。

卫瓴反应极其迅速地抓住他衣袖,“你来真的?!”

什么?

难道她们猜错了吗……

根本不容她到屏山和皇兄碰面,要把她留在百丈谷?

见她面色大变,不再是方才浑不放在心上的嚣张,尉迟玄眼里漫上一抹恶趣味的悦色,被稀释得特别淡,邪气、散漫,任由袖子被她抓在手中,没踹临门一脚,却也不将她拉到安全的地方,处于危险之境。

模糊不清的边缘,晦暗难辨的态度,未知的不只有下一秒,还有他们的各怀鬼胎。

他们像在摸索、试探,在彼此布满荆棘、陷阱的迷雾里跌跌撞撞。

卫瓴的胸口已经因为紧张而上下起伏,她根本分不清他是故意逗她,还是起了杀心。

他打骨子里透出的那股混浊、肮脏的邪气,让人觉得无论他做出什么疯狂之举,冷血之事都有可能。

若是真叫他在这把自己杀了,怎么成,分明自由就在眼前了,她离抽身就差一步了。

……

卫瓴趁他没有接下一步的动作,赶紧站稳脚跟。

不能坐以待毙,现在他俩都在山壁的边缘,能下手的不只他一个,况且,再不济也不能白死在他手里。

说时迟那时快,撞向尉迟玄。

卫瓴肩头传来巨大的阻力,坏了!尉迟玄下盘极稳,他退了一步,就将脚深深踩进地里,定住了身子,卫瓴心底暗叫不妙,当即就要补推一把,可那尉迟玄突然卸了力,任自己身体掉下去,经这一波三折,卫瓴也摇摇欲坠,那一瞬卫瓴在他脸上看到了“果然如此”的自嘲,他在笑,一种扭曲的、伪造成心满意足的自嘲,透彻心肺的悲凉、冷漠和嘲讽。

活像个怨气浓厚的厉鬼,疯癫成魔又心如枯槁,而她把他又往深处推了一把,要让他万劫不复。

她后背汗毛倒竖,鬼使神差在最后关头抓住了他的手腕。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做。

只是感觉那一刻,胸中一痛。

卫瓴趴在石头上,胸口被硌得生疼,胳膊也大力拉扯,可是只有那一瞬的恍惚,头脑立马清醒了。

不行,杀不了他,她也得此刻快逃,否则等尉迟玄反应过来,让他又得了先手,她处境就糟了!

懊恼自己为何要拽住他!都已经推了,为什么又要抓住他!

思绪在电光火石之间闪过,卫瓴立马要松开手。

“松手,我不会水,松手,你就能走了。”

卫瓴心头一震。

他的语气平淡,没有一丝一毫波澜,比冬天早晨屋外积了一夜的厚雪还平静,可是一双狭长眸子死死锁住她,绞着她,要纠缠到海枯石烂,断不了、理不清地纠葛到山无陵,江水无竭。

他的眼神告诉她,不是假话,他确实不会水,他的眼神却也说着与傲慢的嘴不一样的反话。

别放开手。

……

下面的潭水深浅不知,有可能他会活着爬出来,追她到天涯海角,像鬼一样,生生世世,去无数个轮回中报复她,也可能会直接淹死在这儿,其他人一时半会儿根本找不过来,她就没有后顾之忧,不用担心如何给他下软筋散了……

“你这样胳膊就又伤了,还不松手吗。反正早就想杀了我,你现在又何必装?”

平淡无波的嗓音沾了湿气,低哑又性感,竟真让她读出几分了无生志。

可是听得卫瓴一股无名火起,“想死就滚远点儿,别在我面前发疯!”手里依然牢牢抓住,手背的筋绷直了。

他的睫毛一颤,悬在下面望她,冷面下压着汹涌情绪,瀑流的水珠打在他面上,沾了湿气,眼眸仿佛也潮湿,似梅雨天闷湿不透气。

卫瓴狠狠凝起眉头,烦躁得要命,好像有把燥火一直在焚烧她的耐心和理智,尉迟玄的手一直从她手里往下滑,手心还紧张得出了汗,她的身子也在摩擦着沙石往前移,周围根本没有她能勾住的东西,况且她一只手拽不住,必须双手都用来拉尉迟玄。

“有没有人啊?!”她喊道,希望把那群肃兵引来,水声却盖过了她的声音。

这里简直是尉迟玄杀人埋尸的绝佳地点,却不知为何局面就成了现下这般。

再这样下去,不是她抓不住,就是两人一起掉下去。

她立马观察环境,“那有石头,你踩上,踩上那里借力!”她急道。

尉迟玄不为所动,“松手,若我上去,你未必能再遇此良计杀了我。”

竟然是他在劝她把握好机会,结果了他。

她要夸他真是煞费苦心了,是吗?

天已经昏暗下去,气温随之下降,卫瓴却满头汗,颈侧的血管怒张。

“你会后悔的。”他像在给她下最后通牒。

她宁信这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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