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舟望紧咬牙关,半晌才吐出一句:“是,微臣定会留心。”
燕绥之离开后,裴舟望死死盯着桌上那盘盐津梅子,脑海中全然是燕绥之频繁转动墨玉扳指的画面。
一盘不值一提的盐津梅子,一枚价值不菲的墨玉扳指。
在她心中,他与堂弟,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裴舟望躺在床榻上,眼中的光彻底熄灭了。
京中赐婚的旨意迟迟未到,连素来沉稳的燕绥之都有些急躁不安。
直到启程前去贺州迎大长公主的前两日,夜半三更,亲卫送来一封荣贵妃亲笔书写的家书。
燕绥之命楚执屏退守卫,独留他一人近前伺候。
这位疼爱皇儿、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在家书中一如既往的措辞温柔。
她先是殷勤关切燕绥之与裴舟望的近况,向皇儿简略叙述了宫中近日发生的大事,直到书信的最后,才话锋一转,吐露圣上如何因他为一盲妓请旨封妃而震怒。
对这一结果,燕绥之并不意外。
皇家最是注重颜面,他尚未迎娶正妃,便荒唐的想要立一个贱籍出身的盲妓为侧妃,若父皇母妃轻易准允,让他迎云潋入皇子府,朝中还有哪家权贵敢将女儿嫁给他。
楚执见燕绥之神色如常,小心劝解:“殿下,陛下好不容易重视您,让您坐镇一方,建功立业。您何苦因一个女子,惹陛下生气呢?”
见燕绥之没说话,楚执大着胆子多说两句:“更何况,她的出身和经历,实在不堪。您是皇子,若真心喜欢她,悄悄收做宫人,带在身边,多加宠幸便是。何苦非要为她争个侧妃之位,闹得人尽皆知呢?”
燕绥之将家书收进信封,难得好脾气的跟楚执解释:“孤在宁州声名远播,太子和皇后便蠢蠢欲动,欲对孤除之而后快。若孤依旧洁身自好、恭谨持重,他们只怕连觉都睡不安稳。”
楚执试探着问:“您的意思是,您借云姑娘营造出一副荒唐淫/乱的模样,是为了降低陛下、皇后和太子的戒心?”
燕绥之并未回答,伏在案牍前认真审阅新任知府送来的公文,他想在离开前,尽可能完美的将宁州事务收尾。
楚执看出燕绥之对云潋有利用之心,并非如外表那般情根深种、理智全无,便顺利掌握了跟云潋主仆相处的分寸。
门外的云潋将燕绥之和楚执的对话尽数听进耳中,神情并无任何波动,她垂下眼眸,静静等了片刻,才让静梅敲门。
静梅压下脸上的不悦与愤愤不平,尽可能平静的开口:“殿下,我家小姐命后厨炖了鸽子汤,您可要尝尝?”
楚执匆匆前来开门,见云潋也亲自前来,赶忙回头唤燕绥之:“殿下,云姑娘来了。”
燕绥之扔下公文,匆匆上前迎接,他握着云潋的手,关切道:“手这般凉,怎么不多穿些衣裳。”
说完,燕绥之接过楚执递来的披风,细心的为云潋披上。
最近宁州连下了好几场大雨,一场秋雨一场凉,十月初的夜晚已经有几分寒意。
云潋笑着摇头,“我不冷。许是因为刚才洗手,沾了些凉水的缘故。”
燕绥之心中埋怨静梅做事不够周到,暗中记下,来日回到京都,要为云潋多寻几个靠谱的大丫鬟近身伺候。
“坐吧。”
燕绥之搀扶着云潋落座,拿起勺子喝了两口鸽子汤,胃中顿时升腾起阵阵暖意,他忍不住感叹:“这一盅鸽子汤入胃,周身暖烘烘的,我简直都要热出汗了。”
云潋浅笑,似是因燕绥之的话而感到愉悦,随后她轻声道:“夜深了,殿下早些安寝。我们就先告退了。”
静梅搀扶着云潋起身,可燕绥之却及时抓住云潋的衣袖。
云潋转过头,露出困惑神情,“殿下,可还有其他吩咐?”
“云儿,我后日启程去贺州,你可愿随我一同前去?”
云潋神情惊讶,很快又恢复平静,言语都生硬许多:“殿下说笑了,您此去贺州是有公务在身,云潋随您同去,实在不妥。”
燕绥之紧紧抓住云潋的手,不肯让她转身离去,言辞恳切:“你这般聪慧,定是明白我的意思,为何还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云潋眼见燕绥之戳破这层窗户纸,也不再客气,冷漠抽出被燕绥之紧握的纤纤玉手。
“殿下,我不愿意。”
说罢,云潋立刻转身离开,毫不留情。
燕绥之看着大开的房门,以及云潋消失在夜色间的模糊背影,神情晦暗不明。
楚执不敢刺激燕绥之,只小心关上房门,半晌,他终是忍不住开口:“殿下,云姑娘不愿随您入京,您可要换个人选?”
燕绥之缓缓落座,垂眸看着大拇指上的墨玉扳指出神良久,似是终于下定决心。
他的语气少见的冰冷,一字一句,不容置喙:“她不肯,孤便掳她走。”
楚执见殿下发狠,不敢再劝,恭顺地垂下头。
云潋自是猜不透燕绥之的心思,她只知京都那边迟迟没有传来封她为侧妃的旨意,即便她追随在燕绥之身边,无名无份,便只有被囚禁在后院,蹉跎此生的命运。
她不肯,也不愿让自己的所有努力付之东流。
所以,她需要一个理由。
一个让皇家承她恩情,顾及颜面,封她为侧妃的理由。
信鸽从云潋房间的窗棂边现身,朝着深沉的夜色中飞去,雪白的身躯隐没在浓浓雾气中,很快便不见影踪。
燕绥之携亲卫浩浩荡荡从御史府邸朝宁州城门处行进,宁州百姓感念他这些天为宁州做出的贡献,夹道相送,还不停往亲卫队手中塞鸡蛋、蔬果,想请他们帮忙转交给燕绥之。
亲卫队的卫兵们自是不敢收,连连拒绝,却还是抵挡不住宁州百姓的热情。短短六里路,生生被百姓拖延许久。
城门外,宁州新到任知府携百官跪地磕头。
燕绥之端坐在骏马之上,指着坐在囚车里的前任官员们,冷声道:“这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若胆敢故态复萌,你们的下场,只会更惨!”
知府及百官赶忙将头压得更低,朗声承诺:“臣等定会谨记殿下教诲,廉洁奉公、勤政爱民,绝不敢有半分懈怠!”
端坐在囚车中的曾闻仕深深地看了燕绥之一眼,随后又懒洋洋地闭上了双眼,仿佛被当作典型的并非他本人一般。
裴舟望和云潋坐在马车中,应燕绥之的要求,多送他一段路,他们准备在城郊与燕绥之道别,随后再回程。
透过裴舟望撩开的车帘向外望去,云潋的视线短暂落在曾闻仕身上,见他蓬头垢面,状态不佳,云潋心疼万分,狠狠揪紧手中的帕子。
裴舟望见马车开始移动,撂下车帘,转身审视起云潋的神情。
车内只有他们两人,云潋见裴舟望一直打量她,抬手覆上脸颊,故作惊慌,轻声询问:“裴大人,可是我有什么不妥?”
“没有。”
云潋懒得顾及裴舟望的心思,只一心揣测,一会儿城郊刺杀燕绥之,她的人有几分胜算。
可裴舟望却不想就此放过云潋,低声询问:“你当真不随他走?”
云潋回神,露出带着几分苦涩的笑容,“他是皇子,留我在身边,只会拖累他。我......只盼他余生顺遂,旁的,再无所求。”
裴舟望心中越发痛苦,他竟不知,她爱堂弟至深。
他原以为云潋只是不想放弃熟悉的生活,怕错信堂弟,随他入京后惨遭抛弃,这才不敢冒险同他一起离开。
谁知她不肯同意,竟是因为她心悦于堂弟,怕自己成为他的负累,才忍痛与堂弟分别。
两者之间,天差地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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