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正摩挲着手中一枚温润的田黄石印章,这是他遇到难题时的习惯动作。
他是个守成之人,继承家业,经营书局,维系乡谊,在沧州这地界上,刘家已是树大根深。
开拓一项与书本全然无关,且需与煤黑子、窑厂打交道的新实业,并非他的初衷,甚至与他平日雅致的名士做派格格不入。
且,“风险”二字,如同窗外的那阴沉的天空,沉沉地压在他心头。
资金之风险,虽家资颇丰,但投入一个全新且陌生的领域,需慎之又慎。一旦有失,恐伤及根本。
而时局之风险,与胡掌柜背后的人合作,无异于火中取栗。一旦事泄,刘家阖家安危将尽数覆灭。
再是经营之风险,煤矿、陶厂、运输、关卡、销售……环节众多,何处出了纰漏都可能满盘皆输。
他下意识地想起商业合作中需明确的资源投入。
他叹口气,目光扫过书桌上近日的报纸。
上面的字眼触目惊心,《何梅协定》墨迹未干,日方又提新要求!武装便衣频现通县,强占农田殴打乡民!殷汝耕密会日酋,‘自治’阴谋甚嚣尘上!
这世道,已经大乱了。日本人岂会满足于掌控河北?今日之华北,已是危巢累卵,焉知明日不会彻底倾覆,沦为第二个满洲?
“守成……守成还能守得住吗?”他喃喃自问。枯坐守业,或许终将坐以待毙。
“必须要做点什么。”
不仅仅是胡掌柜的请托,更是为了刘家,为了在这愈发险恶的时局中,为家国血脉,蹚出一条新的活路,多留几条后手。
他想到了已然“身故”的林远志,其家人已安抵陕北。那边,或许将来是一方天地?他觉得自己或许也该往那边再多投送些资源,铺一条更宽的退路。
他又想起堂兄文渊。文渊兄早已将自家子侄连同他的一个儿子,以‘求学’、‘经商’之名送往上海租界。
这也是未雨绸缪,分散风险、多留一个火种。
“匹夫有责啊……”刘文正深吸一口气,眼中犹豫渐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断。
这蜂窝煤,看似微末,或许正是一个契机!
既能惠及乡里,掩人耳目,又能借此编织一张新的关系网与物资通道,更能与那边建立更坚实的联系。
“干!”他心中豁然开朗,猛地站定。再次扫过那蜂窝煤样品时,眼中精光闪烁。
他迅速坐回书桌前提笔,开始盘算家底。书局流水、田庄岁入、几家店铺的股息、可动用的银根……一笔笔数字在他脑中飞快掠过。
“四万银元。”他最多也只能拿出这个数了。
这是在他能不动声色调动,且即便全部损失也不会动摇家族根本的范围内,能拿出的最大数目了。
这是一笔巨款,但对于要铺开胡掌柜所言的那张网,或许仅是杯水车薪,初期启动应勉强可为。
他猛地想起,夫人娘家正在唐山,与当地瓷窑素有往来,这层关系或可善加利用。
思路既已明晰,刘文正顿觉心中块垒尽去。他小心地将那蜂窝煤样品和草图收进抽屉,吹熄了油灯。
次日一早,胡掌柜再次被请入刘府书房。
此次,刘文正神色已然不同,脸上不见昨日的沉吟,他亲手为胡掌柜斟了杯茶,开门见山:“胡先生昨日所提之事,刘某思忖良久。民生多艰,此物确能解百姓灶头之困。于公于私,刘某都愿倾力一试。”
胡掌柜眼中精光一闪,并未插话,静待下文。
刘文正继续道:“合作之事,刘某同意。模式可按先生所议‘交叉持股’之章程详谈。资金方面,刘某可先筹措四万银元,以供初期开拓之需,至于上游环节,”
刘文正提笔,画出一副简略地图,“煤源,邯郸、磁县观台镇两地皆可,刘某可修书引荐,或亲往接洽。
陶厂,唐山即有知名瓷窑,刘某内眷娘家于彼处有些人脉,亦可设法打通。”
他将自己的条件和盘托出,显然经过一夜深思,已有了清晰规划。
胡掌柜听罢,心中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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