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与热闹的礼堂不同，礼堂二楼凸出的露台显得十分静谧，轻薄的纱帘外还有一层能把外面的场景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帘幔，这里一般被用作互生情愫的未婚小姐少爷私会的隐秘场所，也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埃尔伯特今天穿着一件纯白哑光丝绸高领内衬衣，领口上别着硕大的像大海般幽深的宝石挂饰，外面搭着深蓝的天鹅绒礼服外套，代表帝国之花的龙血花样式的黄金胸针贴于衬衣上，泛着银光的古铜色纽扣则在礼服上排列而下，让礼服变得修身且冷硬。
金发被整理到耳后，露出耳朵上摇曳的宝蓝晶石，只是简单的正装打扮，却因为王子殿下优越的外貌条件而格外耀眼。
长得好确实有用，这让她能一进礼堂就看见了他。
“我应该没有会错意，亲爱的魔法师小姐，你留在王宫的最终目的就是想要参加这次宴会吧？”埃尔伯特开门见山。
曲未央一挑眉：“没错，所以你现在是想盘问我参加宴会又是为了什么吗？”
“也不全是，虽然对此感到好奇，但魔法师小姐身上有我更想要得到的东西。”
“……什么？”
似是在上一次交谈中得出了规律，埃尔伯特没有在以先入为主的社交观念揣测面前这位魔法师小姐，但从本质看，又总觉得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明晃晃的不耐烦和着急，是着急回去继续宴会吗？
可这场宴会会持续很久，甚至能临近天亮。
那她是在着急什么……他实在想不到其他原因，只能想着她是担心赶不上舞会？
于是埃尔伯特王子试探性说道：“舞会还要等一会，阿方索大公爵入场的时候才会开始。”
果然，他说完后就看见曲未央眼中恢复了冷然。
埃尔伯特也松了口气。
他凑近到曲未央面前，微微俯下身，在她的耳边说话，还很有先见之明的控制住在一个不被曲未央抗拒的距离：“比起你想参加，其实是我本人更想让你参加，因为想让你看看关于这里的一切，也许你就能相信我的话，王室的根基……全都被……侵蚀得差不多了……”
“那你也有点病急乱投医了……”曲未央不懂他的脑回路，“说到底，我就算不是你认为黑魔法师，也只是个外人，哪能管你王室贵族的事？”
“可我找不到别人了，不管走出多远，遇见了多少精通魔法的人，他们身上永远带有光明神殿的痕迹。这个国家、这片大陆，就跟被光明神殿占领了一样……”埃尔伯特嗤笑了一声，冰冷的眼神隔着窗帘飘向了里面，“哪有什么光明神，只是一群借着神的名义扩张权力的人。”
哇塞……这是能说的吗？
曲未央对他有点刮目相看了，这话她很支持，但是没想到这满是光明神信徒的国家竟然出了这么一个“刺头”王子。
但她也真不觉得自己能帮什么忙，国家大事这方面她没有任何经验。
“就算你这么说了，我还是不能答应你。”想了想能这么顺利进来王宫进来宴会的原因，曲未央又稍微软化了下言辞，以示支持，“我也不喜欢光明神殿，他们以后如果挡我路的话，我会顺便处理了的。”
光明神殿让她看到的大多是不好的一面，不代表所有光明神殿的人都是坏的，但唯一能筛选的，就是阻碍她的，毋庸置疑，一定是坏的。
比如杰斯珀，比如马上要没的阿方索.费迪南德。
被再度拒绝的埃尔伯特王子没有像上次那样爽快应答，而是一直沉默着。
也不知道他要沉默多久，曲未央也不怕拒绝了他以后被杀人灭口，不过时间不等人，她要先离开这个露台了，万一那个阿方索贵族进场的时候她没看见，到时候混入人群就不方便寻找了。
这么想着，曲未央瞥了还在她身旁杵着的埃尔伯特王子，抬脚欲走。
“哗啦——”
“殿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有一个穿着浅绿色蓬松塔裙的贵族小姐掀开了帘布，惊呼出声，满眼震惊地看着露台上的两个人。
弗雷德丽卡努力抑制住想要尖叫的冲动，她装作不经意来寻人的样子跟了过来，却没想到看到这样一幕，王子殿下竟然真的和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王宫的黑发女人关系不一般。
曲未央看了看他们的距离和角度，恍然大悟，从女人的角度来看，就跟埃尔伯特王子亲昵地贴在她脸边一样。
实则不然，他们中间隔着半只手臂的长度呢。
但这麻烦事就交给造成这一切误会的埃尔伯特王子吧，曲未央绕过女人，离开了这个地方。
……
也算她进来的时机凑巧，眼看着刚进来又有几个端着酒杯就要往她这凑的男人，她眉头微皱，乐声再次暂停，门口的侍从大声喊着：
“光明的传颂者，历史的记录家，尊贵的阿方索.费迪南德大公爵驾临晚宴！”
曲未央紧盯过去。
这就是阿方索.费迪南德吗？
修剪得当的短茬胡须，顶着色泽光滑的金色假发头套，这种假发套大多只有没什么头发了的贵族会特意定制，很明显，阿方索公爵就是这样，他的面容还浮肿着，身体也是，因为年迈而佝偻的身躯更加矮了，还硬套在一件对他而言尽力合身但效果不尽人意的华服中，那上面镶嵌满了珠宝与金丝，他看起来就像个胖些富裕些的平凡老头。
但被肉挤成小小三角的眼睛里精光四射，他从一进来开始就用那双眼睛扫视着现场。
露台里的人也出来了，埃尔伯特王子面色如常，身后跟着的弗雷德丽卡也是那副端庄得体的笑容。
见到大公爵的进场，埃尔伯特王子快步走了过去，站在大公爵必经之路的前方。
直到走到埃尔伯特面前，浮肿的老头停下脚步，发出了进来后的第一句话：“我没来晚吧，埃尔伯特，那么，今天的开场舞我该从哪一位小姐开始选起呢？”
埃尔伯特微笑：“她们都在期待着你的到来，您邀请谁，那就是谁的荣幸。”
阿方索本人的王室血脉稀疏，但他姓费迪南德，目前还是家族势力最大的王室贵族，按辈分来说，阿方索公爵是王子殿下爷爷那辈的。
不过即使是再怎么年长，直呼王子名字不加后缀，也只有位高权重的阿方索公爵敢这样。
往年也都是如此，但阿方索又扫了一圈周围，视线几乎在大厅里每个人脸上扫过一遍，终于在一个角落找到了他想要的舞伴。
“哦？站在弗雷德丽卡旁边的那位淑女是？”他指向一处。
埃尔伯特王子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后，脸色有些僵硬。
“埃尔伯特？快告诉我，那是哪家的小姐。”
黑魔法师和阿方索公爵跳舞的场面……埃尔伯特不敢想象，他已经在担心黑魔法师当场拒绝开场舞邀请后惹恼大公爵的局面了。
差点忘了大公爵好色的毛病。
他说：“只是个男爵家的小姐，难道阿方索公爵想要请她来当你的舞伴吗？”
“哦，这样啊，一个生面孔，就是引人注目些。”
阿方索公爵沉吟了阵，眼珠一转，抬了抬手：“弗雷德丽卡，还是你过来吧。”
棕发雪肤的弗雷德丽卡笑吟吟地上前，行了个优雅的屈膝礼后把手放到了公爵伸出的手上，人群散开退到两边，给开场首舞让出空间。
伴奏音乐也自动改为了轻快活泼的舞曲，浅绿色的裙摆上蕾丝缎带编织成的玫瑰花型散落在每一侧，随着舞步而起伏，似瀑布般流淌下的缎带也在为她的舞姿无声奏鸣，优雅的身姿引得众人止不住得惊叹，即使为了迁就臃肿的舞伴而放慢了一些步调，但那又怎样，丝毫无损弗雷德丽卡的美丽。
“这么一看，还是格蒂伯爵小姐更厉害，更像一个完美的淑女。”
“那是肯定的，格蒂伯爵小姐可是在十六岁以后就接连几年获得开场舞资格的人，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比的。”
“哎，我也想有她一半的优秀，那样的话，费迪南德公爵少爷就会邀请我当他的舞伴了。”有贵族小姐感叹。
“可他正在专注地看着舞池中心，也许晚点才会轮到你。”
好多年轻的贵族少爷都在等待这场舞结束，以追求者的身份，包括贵族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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