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过身形一顿,而后抬起脚步,一步一步、矫健而沉稳地走了过来,凌厉强势的肌肉线条在训练室中反射出渗水的弧光。
南观漂亮得让人难以直视的眼梢轻轻压紧,酒窝清浅,阴影纤长。
闻过。他在心底默念这个名字。
时间回到三个月前。
那时,南观与闻过已经多年没有接触。他只能依靠从底下递交上来的工作汇报,以及铬刚内部对于闻过的评价,冰冷审慎地评估这个年轻的队长,自己曾经的学生。
他在西南大区的晋升履历以及行事轨迹非常引人注目,在大小会议上发表的言论与政治倾向也相当地特立独行。
——闻过,一位黄金级别的玩家,铬刚部队的中尉,坚定极力地主张玩家群体受限,玩家与普通人权利义务一律平等,严厉弹压任何玩家等级论、天选论倾向。
办公室内,南大总督沉默地一页页翻看闻过的报告,上挑秀丽的眉眼,与闻过档案中贴于右上角的一寸免冠照四目相对。
……长得这样潇洒油滑,连证件照都笑得轻佻散漫。
这样的人,看脸的话,很难相信是个坚定的平权主义者啊。
南观静静地看了闻过一会儿,把他那张当时已经是铬刚门面的帅脸翻了过去。
闻过,就是当年在“煅火”训练营的禁闭室里看到自己的年轻人——实际上,他还算救了自己一命。
南观没想到“代价”直接作用于精神的痛苦会如此剧烈,简直就像把他浑身神经一根根全都抽出来,寸寸碾碎成沫;但因为“必须清醒着抽取”的缘故,已经做了那样的交易,南观只能眼睁睁地、切身地忍受着这种令人发狂的疼痛。
这个年轻人当时摁着自己的脚腕手腕,陪着他几乎生生捱过了痛得想求死的那段时光。
与此同时,他很有可能看到了当时自己脖颈乃至锁骨上方,那些“白银”铭刻发生的变化。
目击者,他还记得这件小事吗?
如果要用他的话,不好糊弄隐瞒。
……话说回来,后来我把他怎么来着?
哦,我清醒过来之后立刻把他劈晕,搬到一楼窗边草地上,还贴心地把他放到有屋檐的地方,省得淋雨,最后打电话给班长叫人把他拖走。
南观扶额。
啧。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小子不会记仇吧?
后面因为要掩盖铭刻消失、从玩家变为普通人的缘故,南观很少去“煅火”训练营亲自上课。
——那一个下午,改变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像那场台风中狂暴的惊雷一样,将因为仇恨、冷漠、逃避、桀骜,以及多年思考不得结果而凝铸成的LIN,连筋带骨地全数劈碎。
所以八二五事件之后和连衡要求注销LIN身份的要求,某种程度上,也是他对过去二十一年的自己,一场无声告别的葬礼。
……
闻过。
合唱团那个桀骜反叛的小男孩儿,‘煅火’训练营风头毕现煞气蓬勃的年轻新兵,台风暴雨傍晚将他手脚死死摁在地面上、吼着让他不准死还翻来覆去讲那些难听故事的毛头小子,已经成为了铬刚部队冉冉升起闪耀难以忽视的新兴中层。
这个京北闻家直系的继承人,这位黄金级别等级的玩家,却出乎意料地有着与他同阶层、甚至同阵营的人完全不同的观念。
为什么?
南观又把闻过的一寸照翻回来,与他锋芒毕现的英俊眉眼静静对视。
闻过。闻家。
连衡成为家主之后,连家势大,膨胀极其迅速。京北几个大家族中,唯一具有有生力量能够与之抗衡、同时中坚底蕴深厚的,闻家是其中之一。
如果自己后将要做的事情出了疏漏,功败垂成……或许可以……
闻过,我该相信他吗?
或者说,我要怎样……支配他?
次日,京北核心总督局,大总督办公室。
南观拿起钢笔,亲自在闻过从西南大区转调江南大区的驻防轮调紧急提前令中,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另附标注:
刻不容缓。调令签署方绝密保护,无意外不得泄漏!
文件装袋,封口,盖上印章。
南观叫来宁徽,他的安全主管,一位来自华南大区的姑娘。
“给铬刚总司令。”南观看着宁徽,轻声叮嘱,“他知道我的意思。这件事最好不要让连衡和楚东风经手。”
姑娘“啊”了声:“您是说……我明白了,不会走公文信息留档流程。冇问题,等我搞掂啦。”
宁徽转身欲走,南观忽然叫住了她。
“宁徽。”
宁徽转过身,她听到南观一字一句地、一如既往地、平静地说:
“后面几个月,你去A国把毕业论文写完吧。”
“咩话?”宁徽震惊之下一时没更换语言系统,吞了口口水,眼睛倏然睁大,“为什么这么突然,哥?前两天我才逮着一批想往你办公室安炸弹的,很多人不老实,还有……”
南观用一张小小的、写满英文姓名、联系方式、地址和职务的卡片堵住了宁徽义愤填膺的反抗,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
“多去一些地方,多跨几个州。你前两天说教授需要你考察很多地貌的基岩,我后面大致查了一下,找了一些……人。”
南观纤长的手指点了点卡片,指腹枪茧、刀痕、伤疤纵横,依稀可见右手中间三指根部有细线一般的红痕。
“这些人的势力范围几乎包揽横跨A国每个州,我已经打过招呼。你到一个地方,就直接联系相对应的人,他们会招待你。”
宁徽五指倏然撰紧:“哥,你又要自己面对危险的事情!”
南观微笑了一下,带了点安抚的、温和的意味:“不,我需要你帮助我。他们都是我的盟友,如果你能代表我去他们地方走走,这是再好不过的信任与关系巩固。而且,你还很小,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到处走。”
“你也才比我大五岁!”宁徽也扶额,那姿势跟南观简直一模一样,随后发出很大的“唉”一声,别着樱桃发卡的刘海萎靡地颤了颤,“咁啦!我改变不了你的决定。但既然你说了我能够帮到你,哥,我会去的。”
南观“嗯”了一声:“不用勉强自己。有些家族为了讨好我,会强烈热情地邀请你过去小住,你喜欢去就去,不喜欢去就不去。你是去做毕业论文的,不是专程去帮我交际的。”
即使宁徽和她这位胜似亲哥的“哥”认识了十多年,听到“讨好”这个词的时候还是额角略微抽搐,低头看了看其中一个名字,默默指给他哥看:
“卡修斯·罗塞蒂?”
“嗯。”
“那个加利福尼亚州实际掌权家族的大少爷,两年前当选最年轻的旧金山市长的……大帅哥?”
“对。你怎么知道的?”
宁徽:“……某公众号。哥,你真是,唉,我真是,唉,太佩服你了。”
南观终于笑了起来,真心实意的、光华毕现的那种笑容,而非虚情假意、又美得让人心颤的那种官僚式的假笑。
“别为我担心。我盼望着你平安归来,小徽。”
三个月后。
在那场惨烈的列车碰撞爆炸安全事故五天后,南观在洁白无垢的病房中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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