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的不能再轻的气音,淡淡回响,也被风吹碎。
在侧身的那一分里,肖立玄捕捉到少女颤抖眉骨下一闪而过的泪光,继而被垂闭的眼帘遮盖。
无论是开始的疑虑,还是后来的好奇,都让他查了柏韫很久,他知道柏韫和父母失散了三年。至于这三年柏韫去了哪,直到他前些日子回山里一趟才明白。
这些年,肖立玄见过上百个虫蛊的宿主,蛊虫钻心入骨,这些人的体内脏器,无一不是千疮百孔,惨状可怖。
只要一想到母亲也曾遭遇过这些,他就仿佛也被噬了骨血,四肢像被刑针扎过。小的时候,肖立玄强逼着自己看,逼着自己一边回忆一边把这些惨状绘图复刻下来,一遍一遍,仇恨也随之一遍一遍,千遍百遍,刻入骨骼里。
不能想象,柏韫是从那个人间地狱回来的,即使太古道长告诉他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天意要柏韫千锤百炼,要柏韫呕心沥血。
以前身在其中,只觉得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现在他真想撕破这天意。
存在感几乎透明的白纬帐,在听到这句话后陡然显眼起来,似个琉璃罩子包裹住柏韫,把两人之间的距离划分的无比清晰。
一切都在提醒着肖立玄,时至今日,他了解柏韫吗?
他只是站在局外,难以自控的将手伸入玻璃罩中的疯子,他什么真相都不知道。
以至于片刻后柏韫转身,肖立玄只看到发红的眼眶,没有泪痕氤氲于面。
意识到她让肖立玄在外面等的时间太久了,柏韫抱歉地说:“殿下,失礼了。”
踏出门的前一秒,柏韫身上被披了一件墨狐裘。肖立玄站的不近,看着万里皑雪,不见片云的天。
他只说:“下雪了,衣服贴着凉。”
左袖绫罗被打湿,的确贴着肌肤,初冬的寒风本想卷起潮湿,如今只能被挡在狐裘外。
他在这多久了?
柏韫忽的转头看他:天色为面容衬布,一贯清俊的少年面孔却在此刻独独锐利,显出男人的沉敛。
她面色不变。
外院无人,墨色披风隐下了两人之间的间隙,衣服上独有的山涧清香让人忽略了少年染红的耳廓。
两人倒也没僵持几秒,柏韫握着自己的手腕,开始沿着长廊走,感受自己的脉搏顶着指腹,一起一伏。她和肖立玄之间有太多话没说,稀里糊涂的走到这……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柏韫停下步子,开门见山:
“瓶子在你那,殿下应该能猜到是蛊虫吧。”
肖立玄收拢了手指。
柏韫转身,盯着肖立玄衣袖下的手,伸手拿回了两个瓶子。
细长的手指滑入,绒毯擦过手背,肖立玄盯着她偏头露出的一方耳后肌肤。
柏韫看上去不太在意,也没有隐瞒的意思,淡淡说起来:“是子母蛊。子蛊在吴千帆身上,而我作为母蛊的寄主,控制了他。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提前几晚摸清了宰相府的构造。殿下也知道,我会流金绝尘,在京华这段时间,多亏……”
预感即将到来的感谢之语,肖立玄出口打断了她:“你救了唐萍儿,帮了我很大的忙。”
若非如此,也许那天晚上,柏韫还能及时发现柏德泉的诡计,也许柏韫不会像今天这么难受。
看着肖立玄的表现,柏韫懵着反应了一会,笑的有点憨:“我是说多亏这流金绝尘,当然,也多亏殿下在坊间帮我出口解释,不然刚刚在街上,咱俩可能要被蛐蛐一路了。”
肖立玄依旧笑不出来,只是盯着她手里的瓶子,很轻的说:“你真的吞了里面的东西?”
柏韫却像只拙劣的海鸟,完全不明白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她把瓶子随便一扔,拍拍手叹道:“是,殿下应该知道,蛊虫是会噬人心魄的,所以作为控制吴千帆的代价,我应该……应该也快不久于人世了。”
说这段话纯属突发奇想,因为她突然就想看看肖立玄,这个一贯游刃有余的人,对自己的死会发表什么样的意见,是遗憾,坦然抑或沉重。
终归她要离开京华了,她的生或死也不会在这个城里掀起任何一场波澜。
大概是和一群变态待过,看过人死前吐露的极致爱恨,有时候柏韫也会贪恋一点他人对自己即将死去的不舍,至亲皆亡,唯一的希望好像就在肖立玄身上。
算是这副百蛊不侵的体质带给她大彻大悟心境下小小的出格。
柏韫兀自想着,完全没意识到气氛沉默的过于久了。
“是么,我可以帮你把它挖出来。”
冰凉的话音顺着修长的手指攀爬,虚虚停留在柏韫锁骨前,凤眼透出执著杀意,好像下一刻就要将她开膛破肚,挖出里面蠕动吸食的虫蛊。
肖立玄深深睨了她一眼:“保证不会死。”
柏韫脸上的笑意立刻没了。
一切无所遁形。
直到少年伸出的手陡然垂下去,柏韫才缓过神,寸步距离之下是这只手虎口周围暴出的青筋。他真的会挖吗?柏韫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得抽了几下嘴角。
她发现自己已经好久没做那个梦了,肖立玄虽然扮猪吃老虎,但却心怀善念,洒脱自洽,也会和自己说笑,他还有一只白瓷小狗,和梦中完全不是一个人。
但此时此刻,为什么他露出了如此苛求的神情,是和蛊有关吗?
柏韫想起来上次在城北森林烧傀儡人蛊时,肖立玄就阴沉沉的,她吞咽了口:“殿下说笑了,我若真的快死了,此刻应该痛苦的难以站立,所以并非如此。”
肖立玄没反应。
“我可以说实话,但殿下不告诉我查到了多少,我不知该从何说起。”
“草石间。”
言简意赅。
柏韫点点头,“怎么查到的?”
看肖立玄下意识皱眉,柏韫于是抬手摆了摆:“罢了,殿下不用说,我们不用彼此坦诚,这很危险。但你既和我一样对巫蛊深恶痛绝,我可以告诉殿下,这世上的确存在不受蛊虫侵蚀的人,现在就站在你面前。”
肖立玄一侧眉骨颤了颤。
“殿下不相信也很正常,但事实的确如此。”
柏韫并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草石间的经历,从必死无疑到天赋异禀,所有人都问她为什么,她怎么知道为什么。
“其实我一开始也消化了很久,只是这些年,每一只蛊虫都无法侵占我的身体,就这样好好的活到了现在…是不是听起来还挺宽慰的,蛊虫也不是万能的,原来它也有奈何不了的人。”
柏韫说着说着,束紧毯子坐到廊下:“也许我的体质比较特殊,这是上天赐给我的天赋,旁人不信也正常。”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被草石间当作怪物一样研究了三年。
所以她并不期待肖立玄能很快的接受这个信息,之前看到他下令直接烧了人蛊,而不是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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