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嘉烈医院的高级病房里,阳光正好。
林国正的枪伤恢复得不错,脸色红润了许多,左肩的绷带也换成了更轻便的敷料。
何雨水几乎天天泡在这里,喂水削水果,眼里的担忧渐渐被安心和柔情取代。
她正兴致勃勃地讲着外面行动如何大快人心,林国正微笑着听着,眼神温和。
“国正,你看,”何雨水拿起一份报纸,指着上面的头条,“那个盘踞油麻地十几年的‘和胜和’也被端了!萍姨说这次行动干净利落,好多市民都主动提供线索呢!这下好了,以后你的活轻松多了,也安全多了!”
“是啊,Madam王指挥有方。”林国正点点头。
报纸上那个被戴上**、垂头丧气的“和胜和”坐馆,让他更深一步认识了何家的能量。
但是他知道,“净化九龙”扫掉的只是水面上的浮萍,那些真正盘踞在淤泥深处,根系早已腐烂却又与某些光鲜事物纠缠在一起的毒瘤,依旧在黑暗中蠕动。
几天后,林国正获准出院回家休养。
何雨水本想让他住到何家别墅,方便照顾,但林国正婉拒了,坚持回到自己租住的西九龙老唐楼。
理由很充分:母亲李秀珍习惯了老街坊的环境,他不想让老人家折腾;而且警署随时可能有事找他,住得近方便。何雨水拗不过他,只得每天跑过来。
老唐楼楼道狭窄,光线昏暗。
林国正掏出钥匙开门,一股淡淡的、熟悉的霉味混合着中药味飘了出来。
客厅很小,陈设简单但整洁。母亲李秀珍听到动静,从里间颤巍巍地走出来,看到儿子,布满皱纹的脸上立刻堆满笑容,只是那笑容里总带着挥之不去的愁苦和病气。
“阿正回来啦!快坐下,伤口还疼不疼?妈给你煲了猪骨汤,补一补……”李秀珍絮叨着,忙着要去厨房。
“妈,我自己来,您歇着。”林国正赶紧扶住母亲,让她在旧沙发上坐下。
看着母亲花白的头发和佝偻的背,他心里一阵酸涩。
父亲林海生六年前病故,留下一个风雨飘摇的家和一笔不算小的医药债。
母亲的风湿病是年轻时在纺纱厂做女工落下的,常年折磨着她。
妹妹林小慧在观塘的制衣厂拼命做工贴补家用,手上常年带着被缝纫机针扎伤的痕迹。
这个家,是他扛起来的,是他拼了命也要守护的净土。
白毅峰查到的没有错。
林国正的家庭背景简单干净得像一张白纸,老街坊都知道林家小子争气,考上了警校,当了阿Sir,是街坊四邻的骄傲。
奥利安、王翠萍、余则成的评价也绝非虚言。
他办案确实拼,有狠劲,更有底线,ICAC筛了几轮,他账户干净得只有工资和一点加班补贴。
他痛恨黑警,痛恨那些践踏法律的人,这份信念支撑着他走到今天。
然而,他这张白纸的背面,却有一块洗刷不掉的墨迹,发生在他上警校之前,那时他还是一个为了父亲医药费和母亲药钱焦头烂额的少年时。
也有人不想让他洗掉这块墨迹,就在他出院后第三天,一个寻常的午后。
何雨水刚走,母亲也吃了药睡下了。
林国正靠在窗边的小桌旁,翻看着报纸,桌上的老式电话突然响起,铃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林国正皱了皱眉,拿起话筒:“喂?”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个低沉、沙哑,仿佛砂纸摩擦木头的声音,带着一种久违的熟稔:“阿正,伤…养好了?”
听到这个声音,林国正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握着话筒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这个声音……十几年了,他以为早已被埋葬在记忆最深处,此刻却像地狱的恶鬼,轻易地撕开了时间的封条,带着腐朽的气息爬了出来。
“坤叔……”林国正的声音干涩得几乎不像自己的。
这个称呼,带着**和恐惧,是他少年时噩梦的代名词。
不是什么“水哥”、“烂牙驹”之流,而是当年深水埗真正的地下掌控者之一,一个早已洗白上岸、如今在商界颇有“名望”的人物吴振坤。
“呵呵,还记得我就好。”吴振坤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听说你这次命大,没死成。还攀上了高枝,成了何家的乘龙快婿?阿正,出息了啊。”
林国正的心沉到了谷底,吴振坤这个时候找他,绝非叙旧。
西九龙的大清洗,扫掉了他不少外围的爪牙和财路,虽然没直接动到他吴振坤的核心,但也让他感到了害怕和找到了潜在的机会。
“坤叔,有事直说。”林国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压得极低,生怕吵醒里间的母亲。
“没事就不能关心关心我的好侄子?”吴振坤假惺惺地笑了一声,随即语气转冷,带着命令的口吻,“有时间帮我跟你大舅哥认识认识啊,都是做生意的,联合起来生意才能做得更大么,尤其是你算是替他们何家挡了枪,又受了伤,应该很好说话的。”
“坤叔!”林国正的心猛地一抽,“这不合适吧,人家是做正经生意的……”
“合适?”吴振坤粗暴地打断他,声音带着嘲讽,“阿正,你是不是穿上这身皮太久,忘了自己是谁了?忘了当年是谁给你钱,让你爹能多喘几天气?忘了是谁帮你妈摆平那些上门逼债的烂仔?没有我,你林家早就散了!你还能有今天?”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狠狠扎在林国正的心上。
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父亲病重垂危,天价的医药费像无底洞,母亲哭干了眼泪,妹妹惊恐的眼神,债主凶神恶煞地上门……绝望的少年走投无路,被所谓的“街坊长辈”吴振坤“好心”地拉了一把。
代价是,他成了吴振坤安插在街头少年中的一个眼线,传递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跑跑腿。
他以为只是暂时的,为了救急。
但有些泥潭,一旦踏进去,就再也拔不出来。
吴振坤掌握了他这段不光彩的过去,尽管后来他拼命考上警校,试图彻底切割,但吴振坤就像一条阴冷的毒蛇,从未真正放过他。
只是随着吴振坤的“上岸”和他自己在警队的谨慎,联系变得极其稀少和隐秘。
白毅峰的调查之所以没查到这段,正是因为时间太过久远,发生在林国正警校生涯之前,而且吴振坤早已洗白,表面上是成功的商人、慈善家,与当年深水埗那个黑道头目的形象判若两人。
那些微不足道的少年“污点”,被完美地掩盖在时光之下。
“那…那是过去的事了!钱…钱我早就还清了!”林国正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
他这些年省吃俭用,早已连本带利还清了当初那笔救命钱,以为可以两清。
“还清?”吴振坤嗤笑一声,“阿正,人情债,是还不清的。特别是……你现在的身份和位置,对我更有用了。想想你妈,想想你妹妹。她们现在安稳的日子,是拜谁所赐?何家是厉害,但你觉得,如果何先生知道他妹妹看上的好警察,当年是个给**跑腿的小混混,他会怎么想?如果整个警队,整个香江都知道O记的明日之星,督察林国正,有过这么一段‘光辉历史’,你猜会怎么样?”
电话那头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毒液,顺着听筒流淌进林国正的耳朵,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
吴振坤的威胁击中了他最致命的软肋——他的家人,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事业和名誉,以及……他刚刚得到的,何雨水的爱情和何家的认可。
何雨柱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在他脑海中浮现。
那位大舅哥的手段,他亲眼见识过,那是能让怡和这样的百年巨鳄都灰飞烟灭的人。
如果让他知道……林国正不敢想下去。
“坤叔……”林国正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愤怒、恐惧和巨大压力下的本能反应。
“给你三天时间帮我牵线。”吴振坤不容置疑地重复了一遍,“阿正,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想想你的前程,想想何小姐……还有你妈和你妹妹,别做傻事。”说完,电话**脆地挂断,只剩下忙音在房间里单调地回响。
“嘟…嘟…嘟…”
林国正像被抽干了力气,缓缓放下话筒,身体僵硬地站在原地。
窗外的阳光明媚,他却感觉如坠冰窟,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直冲头顶,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扶着桌沿,慢慢坐下,双手深深插入头发中,用力地揪扯着。
“怎么办?”
“妥协?听从吴振坤的摆布,成为他安插在警队深处、甚至可能接近何家的一颗棋子?那意味着背叛警徽,背叛自己坚守的信念,背叛王翠萍、余则成的信任,更意味着他将永远活在谎言和恐惧中。”
一旦事发,不仅他自己身败名裂,万劫不复,更会连累雨水,让何家蒙羞,甚至可能给雨水带来危险!何雨柱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他家人的人,无论对方是谁。
甚至不用等到事发,何家就已经查到,现在查不到,是因为时间久远,吴振坤隐藏太深。
如今‘坤叔’想搭上何家这条线,这等于是把线索主动送到何雨柱手里,林国正不觉得他还能侥幸第二次。
何雨柱的能量林国正觉得自己只见识了冰山一角,只是这一角就让西九龙的黑道受了致命打击,那位只见过一次面的‘大舅哥’,让他感受到了窒息般的压力。
“向何雨水的哥哥坦白?”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带来更深的恐惧。坦白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亲手摧毁自己在雨水心中、在何家人心中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正直形象。
何雨柱会如何看待他?一个骗子?一个带着污点接近他妹妹的投机者?
以何雨柱的性格和手段,他或许会看在雨水的份上不直接毁掉他,但这段感情,这份认可,必将荡然无存。
雨水知道真相后,会是怎样的伤心和失望?他不敢想象。
而且,坦白真的有用吗?何雨柱会相信他是被迫的吗?会相信他早已和吴振坤切割了吗?
那位‘大舅哥’的眼里可揉不得沙子。
更可怕的是,吴振坤在暗处,如果察觉他背叛,以吴振坤的狠毒和老辣,会如何报复他的母亲和妹妹?他赌不起!
进退维谷!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痛苦地望向窗外。
对面楼顶的鸽子在阳光下自由地盘旋,发出咕咕的叫声。
而他却感觉自己像一只被黏在蛛网上的飞虫,越是挣扎,缠得越紧。
左手边,是警帽上的银色警徽,在阳光下反射着冷冽的光。这枚徽章,承载着他的理想、汗水,以及……雨水崇拜的目光。
右手边,是那部刚刚挂断的黑色电话,连接着地狱的深渊,里面是母亲孱弱的身影,妹妹疲惫的面容,以及吴振坤那张阴冷狡诈的脸。
一边是信念、爱情和可能万劫不复的毁灭;
一边是妥协、背叛和无尽的黑暗沉沦。
冷汗,顺着林国正的额角悄然滑落,滴落在桌面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水渍。
房间里只剩下他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以及心底无声的呐喊与挣扎。
何雨水纯真依赖的笑脸,何雨柱深沉锐利的目光,母亲浑浊担忧的眼神,妹妹手上细密的伤痕,吴振坤阴鸷的威胁……无数画面在他脑中疯狂闪回、碰撞。
他到底……该怎么办?
当晚林国正失眠了,第二天何雨水到来。
何雨水似乎察觉到他情绪的异样,关切地问:“国正?是不是伤口又疼了?我们去医院看看?”
“不用。”正在发呆的林国正猛地回过神,勉强挤出一个更温和的笑容,轻轻握住她的手,“不疼,就是有点累了。雨水…谢谢你。”
这句“谢谢”,包含了太多复杂难言的情绪。
谢谢她的照顾,谢谢她的爱,也谢谢她带来的光明,更隐含着一种无言的愧疚——他可能配不上这份光明。
何雨水以为他是感动,脸颊微红,嗔道:“傻瓜,跟我还谢什么。”
林国正看着她的笑靥,心中却一片冰凉。
“后天就是最后期限,还有个毒蛇在等着他回复,他该怎么办?”
“是赌上一切向何雨柱求助,祈求这位“大舅哥”的宽恕和庇护?还是暂时向黑暗低头?”
房间里里阳光明媚,何雨水的声音温柔似水。
而林国正的内心世界却是灰暗的,他感觉自己正站在悬崖边上,无论向前还是向后,都可能粉身碎骨。
这份来自何雨水的爱,此刻成了最甜蜜也最痛苦的枷锁。
他紧紧握住何雨水的手,仿佛那是他在惊涛骇浪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他闭上眼,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带着孤注一掷的坚定。
他轻轻拍了拍何雨水的手背,声音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沙哑:“雨水,我想…见见你哥。”
“我哥,你不是挺怕见到他的么?”
“我有事情要跟他谈。”林国正苦笑。
“是我们的事么?那我现在就打电话帮你约时间。”何雨水兴奋道。
林国正不敢回答。
当天下午,黄河实业总部顶层的书房。
林国正坐在何雨柱书桌对面的椅子上,腰背依旧挺直,但指尖的冰凉和额角细密的冷汗,泄露了他内心的里不安和紧张。
“国正,你刚出院不在家歇着,这么急找我,想跟我谈什么?”何雨柱的问话依旧带着压迫感。
“何生,我来是有些事情要跟您坦白的。”
“跟我?坦白?你一个O记督察跟我一个商人坦白什么?”
“您听了就知道了。”
“好,那我就听听你这个O记年轻有为的督察想说点什么。”其实林国正突兀的要求见他,他心里就有所猜测了,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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