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较白栖枝预计的略晚了一些,她不明白荆良平看她的眼神是什么。
那双眼,亮了一瞬,随即暗淡,带了些微不可察的惋惜,却不像是在看人的眼神。
除此以外,无论待人接物,还是言语品行上,她都找不出这人一丝一毫的不好。
也许是当年在外沦落久了,什么样的人都见过,白栖枝从骨子里觉得这人有些不对劲。
可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她也说不出来。
她只能说:这人。要么,是个如传闻中一样温润儒雅的真君子;要么,就是个比沈忘尘还能忍能伪装的人。
可沈忘尘尚且算是家中逼迫、双腿瘫残所致,而这位枢密使之子,看起来既不像是被家中严厉要求的人,又不像是身上有任何疾病的样子。
为何?
白栖枝深知专业的事还得是请教专业的人,在与荆良平谈成单子、两相欢宜之后,第一时间就是跑去找沈忘尘,想要讨教一二。
“有没有可能……是因茶所致?”沈忘尘这次难得地没有啜饮清茶,而是将茶盏中的水换成了清水。
白栖枝发现这一异样,眉目一转,将目光定在他脸上:“你有新消息了?”
“不算吧。”沈忘尘说,“只是听闻了些扫兴的东西。”
“什么?”
“……”沈忘尘欲言又止。
倒不是他非要卖关子,只是这东西说起来实在太过邪性污秽,叫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斟酌着该如何用词才能使小姑娘勉强接受。
“是不是阴元雪魄?”这话从白栖枝口中说出,倒让沈忘尘一惊。
他下意识蹙眉,问:“枝枝,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个?”
“大锦志怪录。”白栖枝淡然,“这世上总不能只许你们男人看些怪奇志录而不许我们女儿家看吧?”说到这儿,她默了默,又问,“你是说荆良平在暗自想要复刻这等邪茶?”
阴元雪魄。
虽然得了个好名字,可它的制作方法可未必有如此风雅。
《大锦志怪录》有言:
阴元雪魄。此茶非人间物,乃权贵以少女阴血为引、天地阴气为炉炼就的邪异之饮。采血女子须是阴年阴月阴时降生的厨子,年不过双十有四,气血如朝阳初升,面若桃花,步履生风,元阴至纯。锦衣玉食豢于红纱掌中,斋戒焚香三日,剔尽凡尘浊气。
待子夜更深,经潮鼎盛之时,嬷嬷持无锋玉器,于净室悄然采血。血混花间清露、秘制药粉,于白玉钵中研磨九九八十一转,方成“精纯阴元”。再取明前‘日铸雪芽’,其茶银毫覆雪,形如雀舌,以露注茶,待茶尖褪银染粉,温养于暖玉台中,吸足阴气两个时辰,方得以炮制而成。
据说,初入口清甜如雪融,尚能品出日铸雪芽特有的兰花香韵,却在尾韵中化作一丝带着若有若无药草甘苦,和一股类似铁锈的金属气倾覆。俄而暖流贯注四肢,仿若返老还童,更有甚者甚至称其有“驻颜长生”、“通灵入玄”之效。
此茶曾为前朝达官贵人们于黑市中竟相争抢的邪物,因其暴利,曾一度为官府禁止,甚至在大昭建国之初,此茶便已成禁茶。
不过对于民间来说,这事儿到底玄幻,几乎无人相信这世间真有此茶。
除非!
白栖枝静静看向沈忘尘。
后者不言,只是默默饮了口清水以润唇舌,轻声道:“不过此茶到底也是传说,况,就算那荆良平爱茶成痴,在证据未凿的情况下,你我也断不能如此揣度于他。”
——只能慢慢来过。
荆良平自打入淮安后便暂居客舍,他此次前来,像是笃定了定要求娶宋怀真一样,不时登门拜访。
可除了登门拜访还能做什么呢?
两人尚未相熟,甚至就短暂地见过那么一面。
算起来,宋怀真见他的次数还没有他见白栖枝见的次数多。
不过宋怀真倒觉得不见他正好。
毕竟眼不见心不烦,只要那人别往她身上凑,她就总归还有机会去见白小哥。
据说白胜宁这几日都没有没有踪影,也不知他病得如何了。
宋怀真实在是担心,有时候,她甚至都想翻进林府去探寻一番。
但这事儿到底不合时宜,就算枝枝是她的好朋友,她这番行径也实在太过唐突,万一吓到枝枝就不好了。
不过也好在她真的没有翻墙,不然就该撞破林府内并无“白胜宁”此等人物的真相了。
更何况白栖枝近日在来月事,整个小腹都痛得要命。
这是她那年落下的病根,从那以后,每月六七天都会痛得要死,以往她尚能忍受这些突如其来的阵痛,可这月不知怎么的,也许是思虑过重,急火攻心,就连痛感都比往月要强烈得多。
还好她这月未扮成白胜宁出现在人前,不然还不得把人给骇死?
眼下因为一个荆良平,她心烦得很。
虽然这几日因为生意的缘故,她倒也没少和荆良平打交道,可无论怎样,话头最后还得落在一个“茶”字上。
这人除却谈茶时爱高谈阔论,难以自持,但在除茶以外的任何事情上,他都表现得极为克制,举止谈吐都文雅一常,明明是武官之子,却处处透露着一股白衣卿相的风采。
白栖枝不敢信他——
毕竟上一个这么品性温良的人,在和她相见之初,就已经计划着怎样豢养她,让她给林听澜生个孩子了。
白栖枝强忍着腹中一阵紧过一阵的绞痛,额角已渗出细密的冷汗。
她今日气色确实差得厉害,香玉坊最上乘的胭脂都掩不住她唇色的苍白,甚至一向看重生意的她,就连与荆良平商议茶引细节时都痛得有些心不在焉。
荆良平何等敏锐,放下手中的茶样,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白老板今日面色似乎不佳?可是身体不适?若需休息,我们改日再议也不迟。”
他语气温煦,眼神真诚,仿佛真是一位体贴的君子。
白栖枝定定看着他点漆双眸。
这人眼型不似沈忘尘的那双桃花眼般阴柔,虽无锋无棱,却总是能在黑眸中一点精光中看出此人心智如何坚定,定不是平凡之辈。
也是,荆枢密使官场浮沉几十载,又趁着朝中浪潮汹涌时攀上了孔怀山这等丰腴的大腿,如此精明果敢之人,其子又如何能如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儒雅纯良?
是伪装就会有破绽,不妨暂且试他一试。
白栖枝心念电转。
她明知这人定力极好,无论她如何试探,这人也未必能显露出分毫。
可为了怀真阿姊不被奸人所害,她还是忍着痛楚,面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窘迫与无奈,微微垂眸,声音也低了几分:“荆公子见笑了,不过是……女儿家每月那几日的麻烦事,扰了公子雅兴,实在抱歉。”她说道那物时,她语调清浅,语速极快,故意说得含糊,却又足够让一个成年男子明白所指。
荆良平一愣,待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事,顿时露出恍然又略带尴尬的神色,向后退去一步,像是怕冲撞了她一般,连忙道:“夫人言重了,此乃人之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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