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奴一听萧鄞声音，飞快一蹬窜过去，他笑盈盈问：“饿了？”

狸奴“呜呜”轻哼两声，脑袋反复蹭着他胸口，他抱着猫在对面坐下，从盘子里拿鱼干：“这两天事多，回来得晚，饿着咱们雪球了？”

孟书瑶不服气，去后厨端来更大一盘鱼干，整个儿推了推，笑容可掬哄道：“狸奴乖，过来吃鱼干。”

“狸奴？”萧鄞笑容一僵，唇角微微抽搐。

他愣神的片刻，狮子猫看看面前、看看对面，飞快比对一番，毅然跳上桌面，冲到孟书瑶面前大嚼特嚼。

老板瞅了他们一眼：“这幼猫在附近流浪大半月，幸有官人每晚买些鱼干和饼子喂养，大冬天外头天寒地冻的，难捱。贵人若不嫌弃，立张契书聘回家去养着？”

孟书瑶眼睛一亮，忙问老板要了根红绳，又另寻几条鱼干系成一串，轻轻抛向狮子猫。猫儿爱戏耍活物，后腿一蹬跳起来抓住鱼干串，红线缠在雪白的小爪子上。

孟书瑶捏了捏它柔软的肉垫：“小狸奴，收了我的鱼干，就要进我家门咯。”

狮子猫见风使舵，歪着脑袋在她掌心蹭了蹭，惬意地“咕噜”几声，哄得她心花怒放：“小狸奴，以后跟着本姑娘，保你顿顿吃香喝辣。”

萧鄞神色有点尴尬：“要不换个名字？狸……狸奴太直接了，雪球如何？”

孟书瑶理直气壮：“我叫它狸奴，它答应了。”

“我叫雪球它也……算了，一个称呼而已”，萧鄞面色更古怪，无奈叹了口气，从她面前端走鹿肉，“正好还饿着，这么多肉、你不吃我吃。”

又拿起青梅酒，喝了一口，笑容仿佛要从眉眼间溢出：“公主大病初愈，想必这酒也不是给自己点的，多谢多谢。”

孟书瑶嘴角抽动，生生将那句“我喂狗”咽下，见他言笑晏晏、一口一个“公主”，松了口气、又有点怅然若失。

白石寨的那些天，就这样稀里糊涂抹过去，再无人提及。

不亲近也不尴尬、不近也不远——他真的很懂分寸。

看他大口大口吃得香，孟书瑶又让老板烤了些菜蔬。再烘两只香橙端上来，却不急着切开，握在手中把玩、玩够了才切开递到对面：“你也忒小气，官署都不管饭？”

萧鄞摇摇头：“今天冬至，他们一个个上有老下有小，都等着退衙后回去陪家人吃饺子，要不是年底公务繁忙，谁耐烦陪我在官署对账？”

“哦，薜荔她们看我病了，只怕没心思弄这些，赶明儿多买几只羊给他们补上”，孟书瑶恍然大悟，有些羞赧，“老板，劳烦出去多买些饺子，咱们一起过冬至。”

若这时候回去再包饺子，只怕闹得采买和厨房鸡犬不宁。冬至对她没有意义，但她觉得萧鄞在外那么辛苦，官署热热闹闹，他定然抱了期待，回家却清锅冷灶、连口热饺子落不着，嘴上不说、心里还是会失落。

萧鄞听她这话，倏地一愣，垂下眼睫、许久没继续动筷。

酒馆老板是个老鳏夫，一听这话很开心，不到一盏茶时间，端着个竹筛回来，白白胖胖全是饺子。

水汽弥漫，饺子一个个浮起来，像灵活的小鱼，葱姜蒜末酱醋辣椒，浇一勺汤、香气四溢。后厨还有几棵小白菜，烫得挺括脆爽，铺在汤底，又舀了满满两碗饺子。

“吃不了那么多，给我拿个空碗就行。”她拿了个小碗洗干净，从萧鄞那碗悄悄拨了俩饺子，倒了些汤。想了想，又往他碗里舀了两个，再添些汤汁，直到看不出跟老板那碗的区别。

萧鄞端饺子回桌，把烤肉和菜蔬铺开共享，又将狸奴放到没人坐的那张条凳上，两盘鱼干摆到它面前。

饺子皮薄馅足，齿颊留香，再喝一口汤，浑身都暖和起来。回虞国近一年，她第一次感觉节气食物的美味，像儿时重华宫的月团、山里的烤蒸饼、洛京街头的牛肉汤。

一老人、一对年轻夫妻、一只猫，围桌吃饭，饺子热气腾腾，烤肉烤菜蔬热了又热、油滋滋噼里啪啦，晕在暖黄灯火下，像极其他千千万万个安详温馨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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珪山商贸已成规模，即便是冬至，铺面摊贩打烊的也少。夜市摩肩接踵，撑伞的丈夫、戴帷帽的妻子、嘻嘻哈哈的孩童，全是整整齐齐一家人。

萧鄞和孟书瑶穿着常服，萧鄞撑伞、孟书瑶没拿手炉——狸奴窝在她怀里、肚皮又软又暖。一男一女一猫，也有些像一家三口。

狸奴黏萧鄞、更黏孟书瑶，两头讨好，用小肉垫碰了碰她冰凉的手，又向萧鄞“喵喵”几声，得了鼓励、急不可耐蜷爬进她怀里捂着。

孟书瑶毕竟大病初愈，多吃两口饺子的后果就是闹积食，正好出来逛逛。集市热闹，卖糖葫芦、卖馄饨小食、卖窗花贴纸、卖草编虫儿……吆喝声此起彼伏，闹得她也心生欢喜。

她买了几只草编蜻蜓和蚱蜢，由萧鄞拿着逗狸奴玩。前面有家木器行还开着，进门才发现，卖的全是童车、婴儿床、躺椅等小家具，造型别致、做工也颇为精巧。

角落还有个木架，层层叠叠梁柱没刷漆，缠着很细的麻绳，每层布置着小箩筐、小房子……

孟书瑶来了兴致：“这架子瞧着别致，做什么用？”

老板笑嘻嘻过来：“夫人好眼光，这可是阊江刚兴起的小玩意儿，至于用途么……”

“阊江花楼多，姐儿们爱养猫，可惜那地方寸土寸金、猫儿又好动，有能人专门造出这爬架，供猫儿解闷玩乐”，萧鄞熟门熟路，从她怀里抱起狸奴放上去，“雪球试试，喜不喜欢……”

老板赞叹：“郎君好见识，夫人有福。”

孟书瑶一怔，才反应过来，“郎君”是他，“夫人”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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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兰等到亥正，汤药温了又温，仍不见孟书瑶归来，又悔又急：“早知道就跟着公主，薜荔姐姐，公主别的都好，就这喜欢独身往外跑的习惯，咱们多劝劝她，得改！”

薜荔不紧不慢往烘炉里加炭：“公主跟驸马一块儿出去的，急什么？”

杜蘅叹气：“说是情份好，一阵打一阵骂，说是情份不好，还能一块儿进山待小半个月、时不时出去赏月逛街。陛下若问起，咱们该怎么禀报才好？”

又压低声音：“薜荔姐姐，公主驸马该不会故意作戏，避着咱们……”

“该怎么禀报怎么禀报”，薜荔截口打断，声音陡然一厉，眸光却暗淡下去，“咱们是公主的陪嫁女官，籍契尽数落在少府，谁才是咱们根上的主子，还需多说？”

石兰眸光闪了闪，正要说什么，外门传来喧杂声，三人迎出去，萧鄞和孟书瑶正穿过二门，身后仆妇抬着个奇形怪状的木架。

萧鄞仍打着伞，为她挡住碎雪，她抱着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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