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雨说下就下,才一会的功夫,屋檐下挂起了长长的雨帘。
周谞走后,林书瑶让岁禾重新倒了一盏茶。
听着熟悉的雨声,心中的怒火渐渐散去,她开始回想周谞方才所言之事。
他提到了孩子,是否可以推断出:除了假孕的药,其他药都与他无关?
可越是这样,真相反而愈加扑朔迷离。
能避开他给自己下毒的人,会是谁呢?
浅啜一口茶后,她细致地环顾起屋内一切。
长颈白瓷瓶中的荷花是不久前刚换的,此刻依然娇艳欲滴。
小几上的鎏金莲花纹五足香炉此刻未点香,平日常点的是她从吴郡带来的熏香。
所以,那些人是通过什么对她下药的呢?
几种药的药效都不能令人致命,可她运气太差,恰巧被叠加使用。
这是有人蓄谋已久,还是凑巧而已?
她曾听医者说过,下毒的方式有千百种,有的药物甚至无色无味。
以自己的实力,若想在剩下的时间找出是哪些药,简直如大海捞针。
思忖片刻后,她决定暂时放弃寻找真相。
她不想为难安神医,也不想再浪费所剩不多的时间。
明日起,她要和洛阳的亲朋好友一一作别。
雨点不断砸在屋顶上,又顺着屋檐落在青石板地面上,“噼啪”声一直响至半夜才停歇。
周砚一直坚守在安清的门口,雨帘落在地板上,溅起一个又一个水花。
灯笼昏黄的光照在水花上,似一朵朵盛放的桂花。
那次在白马寺禅房,四嫂提过桂花味的透花糍。
不知桂花味透花糍透出的花形是否像眼前的水花?
暴雨夹杂着狂风吹来,雨帘被吹断,水珠顺着狂风落在他的脸上。
可他恍若未觉,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时隐时现的水花,好似那随风消散的水花是他等不到的透花糍。
高诚将安清扶进去后,向安清讲起他随少主去雁门关后的所见所闻。
他并未替周砚当说客,而是以普通百姓的口吻,诉说他眼中雁门郡。
屋里的灯亮至半夜才熄灭,周砚却一直未离开。
翌日清晨,门被打开。
看到明明双眼布满血丝,却仍一脸执着的周砚,安清无奈一叹:“你让她把近三个月服用的药方找来,老朽再给她诊诊脉。”
周砚一夜未眠,此刻反应有些迟钝。
待回过神,他立即起身,一脸激动地看着安清:“你答应医治四嫂了?”
安清点点头:“如你所言,如此心怀高义之人,值得我医治,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我也未必治得好。”
周砚听后,忙兴高采烈地回:“我这就去请四嫂,还请前辈稍等片刻。”
林书瑶边想着今日的计划,边坐在外间食案前用早膳。
秋月报:“王妃,晋王又来了!”
话音刚落,果真见到周砚一脸欢喜地站在门口:“四嫂,快随我去别院,神医已答应医治。”
见他还穿着昨日那身长衫,且衣摆的水渍好像未干透,林书瑶心底一暖。
他为自己守了安清一夜吗?
压下心底泛起的酸意,她笑回:“先不急,你进来与我一起用早膳。”
她今日的早膳只是清淡的红枣小米粥。
周砚坐定后,问:“没有透花糍吗?”
心想:只喝这点粥,如何能顶饿?难怪四嫂那么瘦。
“透花糍只能做小点,甜糯之物不易消食。”林书瑶答。
以为他想吃,她笑道:“过几日,我让大舅父把从吴郡带来的食材送来,我再亲自做给你尝尝。”
她竟把自己当成了讨要零食的孩子?
情急之下,周砚想要解释,却反而被粥呛得连连咳嗽起来。
看着不知是因为难堪还是因为咳嗽而红了耳根的少年,林书瑶忍不住笑出声来:“你慢些用,无人与你抢食。”
她抬眸轻笑时,仿佛有星辰在眸底闪耀,前世阴暗无光的十四年,在这一瞬间被逐一照亮。
他停下了咳嗽,不由自主扬起嘴角,温柔地回望着,笑容在唇角荡漾开来。
他所有的执着和坚持,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意义。
用过早膳后,林书瑶按安清的要求带上了假孕药的药渣和小产后喝的药方。
三个月内,除了这两次,她并未服用过汤药。
就连那假孕药也是周谞带来的药包,并无方子。
当初担心药有问题,她特意让岁禾偷藏了药渣送去外面医馆查验。
至别院,安神医翻看过药渣和药方后,却没有等来周砚想要的答案。
安清连连叹气:“恕老朽爱莫能助,可参考的药方太简,老朽无法推断出其他药。”
周砚闻之,犹如当头一棒,只能怔怔地看着林书瑶。
安神医所答之言却早在林书瑶意料之中。
她回:“昨日回去后,我细细回想了所有吃食,连熏香之物都已排查,却仍无法查到是哪些东西中含有药物。”
安清再次深深一叹:“这才是下药之人的高明之处。
不过,你再等几日,待我翻查过医书和以往的病案,或许能有转机。”
林书瑶忙欠身行礼:“诚谢前辈为我劳心费力!”
安清看了眼如丧考妣一般站在一旁的周砚,轻“嗤”一声回:“我若不为你医治,有人要把我当乌龟炖了!”
林书瑶不知他打何种哑谜,忙笑着回:“您这般神医,若被清炖,定然有如仙丹!”
本来被骂乌龟有些生气,如今听了这话,安清反而觉得神清气爽。
他笑回:“那是自然,普通人可受不了仙丹滋补!”
林书瑶笑着点点头。
安清接着开口:”老朽这些日子不想被人打扰,等查出结果,你再来即可。”
若真有转机,自是再好不过,可林书瑶也不会强人所难。
她向安清郑重行礼:“某再次谢过前辈大义。”
安清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先别谢得太早,老朽只是说尽力而为,其余还得看你造化。”
“前辈愿意破例为我医治,于我已是大恩!”林书瑶答。
见周砚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她笑道:“你留在此处亦帮不了前辈,不若随我出去走走?”
医治的机会渺茫,也就意味着她终将病逝。
可她一脸从容平静,甚至还能温婉地看着自己笑。
她是如何做到的呢?
她曾经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能成长为内心如此强大坚韧的女娘的呢?
他原有机会早一些与她认识,然后了解她。
如今,一切好似都已经太迟。
仅这样一想,他的心口有如被巨石压着,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六弟不愿意吗?”见他一直未回答,林书瑶又问。
周砚:“四嫂想去何处?”
“南市,然后去洛河畔,你可愿一同前往?”
周砚压下不断从心口翻涌而上酸胀,笑着回:“能陪四嫂,某荣幸之至!”
他这一笑比哭还难看,可林书瑶没有点破。
她笑着侧过身道:“那就有劳六弟了!”
马车缓缓向南市行去,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落在马车的角落,也落在静默许久的周砚身上。
从上马车后,他一直以如今的姿态看着纱帘出神,却未出一言语。
林书瑶不想他因为期待太大而给安清施压,故找借口让他离开别院。
“六弟,正如安前辈所言,肉体凡胎生老病死皆是常态,无论能否活下去,我亦不会恐惧!”
周砚抬起头看向她的双眼,那眼中没有悲伤,也没有恐惧,唯有温柔和关切。
可这样的眼神,让他满心的愧疚自责犹如滚滚而来的浪潮,淹没了他所有的语言。
须臾过后,他才找回声音:“四嫂如此豁达,而我只能为自己的无能为力羞愧!”
言罢,他再次垂下头,用力将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握成拳头,才硬生生忍住了即将夺眶而出的湿热。
林书瑶知他赤忱善良,又怎会看不出他眼中的懊悔和自责。
她继续温柔地看着他:“六弟,你既非下药之人,亦非医者,又何须羞愧?”
见他仍垂头不语,她放下手中团扇,抬手掀起了帘子。
刹那间,越来越多的晨曦争先恐后地落在他身上。
她笑问:“这太阳的光,暖和吗?”
周砚不明所以,抬起头怔怔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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