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段叫所有当事人都永远难以忘记的时间。

刺耳的警报声响成一片，红色的报警信号疯狂闪动，平整的大地剧烈震颤，隆起诡异的鼓包，漫天灰黄的尘土里是数不清的惊惶与哀叫，有人猝不及防地就被吞入大地漆黑的裂缝中，各种防御兵事被这样突然的袭击骤然瓦解，看得见的、看不见的机械体汇成钢铁洪流，向基地各处进行无差别冲击。

全副武装的士兵鱼贯而出，尚未受到地下的机械怪物侵蚀的重型武器炮口纷纷指向红塔研究所驻联盟北部军事基地的研究中心。

数位高级军官用极快的语速说道：“紧急集合，一级防控准备！”

这里只是一个看着很普通的小楼，也并不是北部基地防守最严、隐藏着最高规格军事机密的地方，但却成了引诱来这些机械体狂热浪潮的根源。

那位“C-916号”已经消失在研究中心入口，此处已经被密密麻麻的钢铁元件覆盖，冰冷的钢铁铸成最坚不可破的幕墙。

基地所有的电源都被切断，应急设备始终无法启动成功，照明的光源只剩下天上的一轮月色以及滔天的火光。

庄柏言连开几枪，秘银特制的子弹刺入金属外壳，形成不大不小的破口。

他看着那些机械体身上的伤口在子弹二次爆炸后扩大至拳头大小，从破口处喷涌出来的不是血水，也不是普通机械体身体内部的机械元件，而是生锈的腐水，腥臭又刺鼻，滴落在草叶上，连灌木都迅速枯萎，明显具有高腐蚀性。

它们有的身体也十分奇形怪状，躯壳表面在月光照射下泛着幽幽的金属冷光，但身体的零件并不完整，骨骼与肌肉都是东拼西凑，器官都是难以形容的构造。

子弹连击下，金属剐蹭的尖嚎声在夜空下无比凄厉，基地特战队的武器转换也很及时，接连几枚化学弹药的攻击之下，那些机械体已经纤维化的器官很快在夜风中化为齑粉，金属碎壳掉了一地。

庄柏言已经带头摧毁了一波钢铁怪物，但那些东西根本就没有生命，哪怕是被炮火轰成碎渣，后来者也会把这些碎屑化为己用，变成形状各异的，没有理智没有思想，完全只是暗处某个人自我意志的执行者，是真正的无坚不摧、所向披靡的私人武器。

庄柏言看着被机械体团团围住的研究中心，脸色有些沉：“联盟的仿生机械体什么时候数量这么多了？”

被庄柏言保护在身后的汤普森博士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是复制……他们进行了自我繁殖，并且将所有半废弃或者已经丢入回收站的机械体都据为己有了。”

“这只是最低级的机械体，拥有少量的机械元件便可以活动，我暂时还不知道是谁在用什么方法操控这些死物，因为它们根本就没有搭载类神经元，也不存在可以容纳任何数据病毒的载体，但现在却承载了意识……这太可怕了。”

汤普森博士紧紧盯着庄柏言：“中校，它们的目的是研究中心里的军事AI数据芯片，一旦拿到芯片，他们就可以拥有最高等级仿生机械体的数据，破解之后……无数个拥有C-916号能力、但没有她的自我意识的机械怪物就会源源不断产生，变成最恐怖的杀人利器，更可怕的是，数据流一旦被捕获，它们会携带着这份记忆，附着在任何金属零件上，疯狂地复制重生。”

庄柏言握着手里的制式.手.枪，说：“它们没有机械之心，怎么彻底击杀？”

汤普森博士喉结滚动，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往下淌：“普通弹药和热核武器对这些东西没用，化学弹也只能初步瓦解躯壳，所有的武器哪怕是出击也只能进行短暂的火力压制，但击打得越碎，他们繁殖的能力就越强，前线兵源本就不足，军备如果都耗费在这些东西身上，那前线……”

庄柏言沉声道：“地下已经被摧毁，部分军备武器库已经报废，现在是内部出了问题，要是不立刻解决，你觉得我们还有上前线的机会吗？”

“博士，红塔研究所早在进行人体实验前肯定就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况，我看见过你们的报告。现在还不把处理预案拿出来吗？”

庄柏言望着眼前被紧紧围住的研究中心，还有不远处自己住所处升腾起的冲天火光，强行忍耐住心底的怒火，咬着牙一字一顿道：“C-916号还在里面。”

汤普森博士被灰黑色的烟尘呛住，捂住胸口低低地咳了好几声，嗓音沙哑道：“早在实验推行的最初，我就预料到这批军事AI不会有好结果，但谁又会对一堆冰冷的死物有怜悯之心呢……”

他苦笑了两声：“落到现在这样的局面，也算是报应。”

“C-916号是意外被卷进来的真实人类，拥有全面、真实、丰沛的情感，研究所从最开始……选定的就是她。但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程新雪给他们用……除了她，其他的人类实验体都与机械体不兼容，不是疯了，就是死了。后来他们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创造出了他们想要的，‘活’的军事AI。”

“最初投放入北部军事基地的那一批共三百位军事AI，都是……以不同的活人脑神经元为基础，以C-916号为蓝本生产的机械大脑和机械之心。”

“这些活人，都是刚刚进入腺体分化的年纪，却被研究所以各种各样的名义挖去了腺体器官，只留下最基本的血液信息素用以接收Alpha的信息素，成了不伦不类的Beta，再接入脑传感器，进入仿生机械人的躯体，与战区的高等级Alpha军官匹配，利用信息素的作用，学习、成长与升级……这就是初代军事AI的由来。”

“信息素的作用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人类对此的挖掘程度甚至不及万分之一。信息素可以潜移默化地影响军事AI的行为，塑造他们的思想，并且在腺体的反应下……催生出情感。”

庄柏言难得有几分怔愣，“你说什么？！”

汤普森博士哑声接着道：“他们在与军区的Alpha匹配后，显露出远比其他的仿生机械体要高的智商与反应速度，各方面性能都超过了预期值，是最高性价比的武器，足以补上北部军事基地消耗掉的兵力缺口，这是基地首脑和联盟政府……都默许的事。”

空气都仿佛沉默，庄柏言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我曾经的上司宣称自己是一位坚定的人类主义者，对所有机械体都持敌视态度，甚至还销毁过好几具军事AI，最后被军部撤职，调到了别处，不知所踪……”

汤普森博士微微闭了闭眼：“军事AI在生命的最后尽头，可能会有几秒突破红塔下达的机体限制，拥有一丝作为人类的清明，爆发出积攒的所有情绪……那名上校的军事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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