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有了方向。
随后几天里,轻衫奉命调查“神仙汤”的药源,而秦素则亲自带队,几乎将扬州城内外的流民聚集地走了个遍。
凭着前世的经验,秦素隐隐察觉到,凶手是在进行某种有针对性的犯罪,专门挑那些无名无姓、无亲无故的流民,用“神仙汤”这种诱惑力的名头引他们上钩,借此来试验药物的效力。
五月中旬,扬州天气变得格外喜怒无常。
头天还是烈日当空,晒得人汗毛发烫,转过天就是狂风暴雨,气温骤降,冻得人牙齿打颤。
如此反复无常的气候,几乎延续了好几天。
秦素刚从一处流民区出来,在不通风的巷子里穿行了半日,身上早被热气逼出了一层黏汗。
她随意抹了下脸,刚抬脚,脑袋猛地一阵昏沉。
“秦头儿,你脸色不太好,没事吧?”丘山跟在后头,见秦素忽然停步,不由开口问。
秦素闭眼缓了缓,摆摆手,“没事,这鬼天气闷得。”
丘山也擦了把脖子上的汗,又在脸边扇了两下风,“确实,这天儿也是怪邪性,忽冷忽热的。”
秦素不再多言,心里想着今日的排查也差不多了,便让丘山带其他人先回衙门,自己则改变方向,准备走一趟义庄。
前阵子苏茂外出访友不在扬州,秦素一直没机会见到他。方才听丘山提起,苏茂今日一早刚回城,就被衙门的人请去了义庄,此刻应该正在验看那具腐尸。
秦素估量了下自己离义庄的距离,不算远,正好可以过去亲自了解情况。
骑马不过一刻钟,秦素到了地方,利落地拴好马,又把水袋里剩下的水倒进马槽,这才转身朝义庄门口走。
门口留有几个衙门的捕快看守,见到秦素过来,纷纷起身打招呼。
秦素让他们去旁边歇着,自己则走进放尸体的屋子。
她捂着鼻子掀开门帘,抬头见苏茂正蹲在尸体旁,旁边是个半开的木箱,还有个炭火盆燃着。
“我说苏大爷,您这熏香还是炼丹呢?”
见官差都不在,只有秦素,苏茂心领神会。
他乐呵呵笑着,招呼秦素过去。
秦素皱着眉头,一步一步挪,“我之前给您做的口罩呢?怎么不戴着?”
苏茂“诶”了一声,摆摆手道,“那东西不错,可捂着口鼻,气味辨识不清了。辨药靠鼻子,失了味觉我这眼也就废了一半,影响我的工作啊。”
秦素听苏茂已经活用她教的现代词,嘿嘿笑了一声,“您现在可洋气得很啊!”
“咳咳,跟你这丫头待久了,心态都觉得年轻了不少。”苏茂顺势打趣一句,“我刚进家门,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被衙门小兄弟请来了。我猜八成是你这丫头的主意。”
秦素眉眼弯弯,“那当然是您见多识广,大伙儿都佩服呢。不过,这炭火盆是做什么用的?”
苏茂道,“里面是些晒干的苍术和佩兰,用烟气熏一熏,能压住尸体上的甜腐味。”
秦素松开手,小心闻了闻,“诶,好像真是,没那么恶心了。”
怪不得这老头子不戴口罩呢。
“那您看出什么门道没有?”
“急什么。”苏茂揉揉腰,手上的银簪不停地扒拉着尸体表皮,“验毒跟抓药一个道理,先辨气,再观形,最后动手。”
秦素撇嘴,“放了好几天了,总这么搁着也不是事儿,继续放下去,指不定哪天就发霉长蘑菇了。”
苏茂嗔了秦素一眼,才道,“丫头,能闻出这甜里带点沙砾气不?还有这腐味,不是咱江南水土里泡出来的闷臭,这东西不是本地长的。”
秦素凑过去嗅了嗅,“还真有点,可这跟验毒有啥关系?”
“关系太大了。”苏茂用银簪拨开尸体眼皮,眼白已浑浊,却不见寻常中毒的瘀青,“看这眼,中原的毒哪怕再慢也会让眼仁发灰,这双眼睛倒像有护身符,没让毒气冲起来。”
他又用簪尖碰了碰脸颊,“皮肉虽饱满红润,可底下藏着股寒气。”
说着,苏茂从药箱中取出一根细长银针,秦素以为他要像老宁那样往肉里插,谁知他沾了点死者嘴角黏液,就往自己嘴里放。
“哎哟我的大爷!”秦素差点跳起来,“您怎么什么都敢往嘴里塞!”
好家伙,要是再搭进去一个,秦素觉得自己真要疯了。
苏茂不紧不慢地咂了咂嘴,评道,“有点回甘,不像是桂花蜜,也不像是枣花蜜。”
“……”
秦素脸颊抽了下,“我是让您来验毒的,不是给您找下酒菜呢。”
苏茂无所谓地笑笑,又品了品,“微量而已,不会有大碍,寻常法子验不出,唯有亲口试。嗯……这味道,像是沙丘里的甜草根,喉头有些紧。如果是毒,那也是精心‘培养’的,决不是粗制滥造的烈药。”
秦素听得发懵,只呆愣地瞧着苏茂接下来的动作。
只见他从箱里拿出个瓷瓶,倒了些乳白粉末,挑了点黏液混进去。
混合物慢慢泛起浅褐色,冒了几个细小的泡,却没像寻常毒物那样发黑发紫。
“这是‘百草试’,遇中原毒物会翻紫,遇这种却只发暗,说明毒性走的不是一个路数。”
“那……究竟是啥毒?”秦素忍不住追问。
苏茂把银针擦干净放回箱里,“难说,但我早年走访时,曾遇一位西域商人,听他们说流沙地区有一种草,根能制糖,汁液可蚀骨。药性隐蔽,需长期服用才显效。死去时……”他停顿片刻,目光扫过尸体,“或许和这具差不多,脸面瞧着光鲜,内里早就烂成泥了。”
秦素本来还迷迷糊糊的,一听“西域”二字,顿时像被人打了一闷棍。
又是西域?
她暗自思忖,问,“苏大爷,您是如何判断这药物的来历?”
“丫头你有所不知啊,说起这毒,中原确实比不上西域。”苏茂刮下一点腐烂部位的黑渣,放到瓷盘里,“瞧这渣子碾开来有沙感,中原的毒怎会这样?咱们江南的毒多用水里虫土的菌,湿润柔和,而西边的毒却是沙中草石缝的根,干烈刁钻。虽不确定是哪种毒,但从死状上看,十有八九是那边产的。”
秦素沉默了。
若这真是某种西域毒药,那整件事情未免过于巧合。
之前两起案子的草药也产自西域,凶手不是直接在本地购得,而是间接通过其他途径获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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