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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5 章 共此生

第125章共此生

【年年岁岁,暮暮朝朝。】

云州位于安北府东境,其中又以云栈港为最大的港口。

几十年前,曾短暂闹过一段时间海寇,后来水师编整、海域清肃后,就一直还算太平,以往云栈港比起对外贸易,更多肩负大景内部南北运输之职。

但靖昭三年夏末时,大景同新外邦建交,继东西陆线外,又增建起一条海商路,云栈港就正式成为了这条长线的北方起点。

季邈司珹到云栈港时,恰值靖昭四年初春。

凛冬刚过,近海解冻,港中热闹非凡。季邈在州府衙门听禀,船舶司的官员就接司珹上船巡查。司珹不喜欢有人一直跟,他只带两三近卫到船尾,望着广阔无垠的海。

大型船只多在停泊,海上进进出出的渔船却没断过。远眺时候方才清晨,正当出海时,渔民们将网抛撒出去,漫天白鸥振翅。

司珹鲜少见到这样的景象。前世他到云栈港巡查,不过匆匆一瞥,走马观花。今生随着季邈一起来,终于能够好好感受。

“哟,王爷。”

司珹回头,瞧见一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提着什么东西,正朝他走来。

是薛听松。

薛听松三年前回的云栈港——如今简家诸事尘埃落定,他本就是云州人,又生性散漫,不爱听从管教遵循规矩,无意朝堂事。从龙之功的赏赐,其实倒也足够悠闲后半生,可薛听松嫌太无聊,干脆又在码头随意找了个差。

这会儿他拎着桶,晃到司珹跟前。

“怎么来得如此隐秘,也不提前支会一声儿?”薛听松说,“赶巧碰上了,王爷同陛下,近来可好啊?”

“万事顺意,”司珹问,“桶里是什么?”

“海货。”薛听松眨眨眼,将桶支过去一点,示意司珹往里瞧,“我刚钓的,王爷尝尝看?”

司珹囫囵瞥了一眼,目光刚碰着绕在一块儿的触肢,就立刻弹开了。

他几日前已经在衙门处尝过这种名为“章举”的海物,入口怪诞,好似在咀嚼生筋。

他和季邈都有些吃不惯。

薛听松却摆摆手,一点不在意对方的嫌恶,他蹲下身去捞了一把,就听司珹问:“此次船队南下,你也要同去?”

“去啊,”薛听松撬开硬壳,将不知什么东西丢到嘴里,嚼吧嚼吧咽了,“老待在同一个地方有什么意思?我正好没成家,乐得自在——话说,真不尝……”

周遭满是海风与翅声,倏忽传来一声尖锐鸟鸣,打断了未尽的话。众人寻声仰首,却见鸥群中,挤出一团凝重的黑色。

乌鸾向下俯冲,将一只折翅的白鸥扔到了司珹脚边。

随即它敛着翅,落到司珹肩膀上,邀功似的蹭了蹭。

气氛一时凝固。

“……王爷,薛听松咽了口唾沫,“您这鸟?

司珹冷酷地划清界限:“这是陛下的鸟。

一问一答间,乌鸾的目光被吸引过来,顺着薛听松这个人,它往木桶里一望,当即兴奋地伸长脖子,迅速掠下来。

鸦鹘的速度够快,众人尚在反应中,它却已经抓起最大的章举,灵活地飞走了。

司珹看着那只瘫倒在地的白鸥,勉强慰藉道:“倒也不算白拿。

薛听松磨着后槽牙,愤懑不平地将其拎走了。

自由的乌鸾吃掉了章举,觉得不如衍都鹰房内的肉条。

但小小的烦恼很快就能被抛却,鸦鹘穿迭于鸥群,尽览春水东流后,方才向西回到京城中。

海棠花开罢,衍都的夏天就来了。

大暑酷热,靖昭帝下旨休沐,因而当日无朝事,銮清宫内也安静。

温国公府内却很热闹。

中庭凉亭下**不少人。季邈司珹皆在此处,陪温秉文及家人喝茶谈天。莫约半刻钟后,司珹问:“小宴呢?

“在书房里。温时云瞥了眼身后,“晨起那阵凉快,他就陪茵妹多玩了会儿。午膳后茵妹嫌热,好容易被兄长哄睡着,小宴才腾出空来做事。

司珹同季邈对视一眼,前者站起身道:“我去看看。

这个年纪的小孩原本顽皮,温宴却总是稳重自持。这孩子的天真似乎只在幼年时,曾祖的去世使他抛却掉一部分稚嫩,温茵的出生,又加速了这种进程。

九月的温宴,个子也开始猛蹿。去年岁末他才刚到司珹下腹,半月前见时,就已经快要高过腰了。

司珹轻手轻脚地绕过屏风,见温宴屏息凝神,正在**字。

天热,屋内满镇冰盆。时节正酷暑,小孩却很专注,汗水顺着他颌骨往下淌,温宴也没分神去擦,一颗心都放在白宣上。

司珹站了片刻,决定先离开。

可温宴还是觉察到了,他在司珹转身的刹那,微微拔高声音唤道:“先生。

“小宴,司珹转回来,“吵着你了?**扒铃溜似一舞灵误

“没。温宴放下笔,转动手腕,“原本就差最后两个字,我手都写酸了,正打算歇一歇。

他起身拎起茶壶,给司珹注了半杯清暑茶,说:“先生坐。

司珹接过抿了一口,却没着急坐下,他同温宴挨在一起,以目横扫,笑道:“又长高了。

温宴比起上回见时,又往上蹿了一点儿。小孩受着司珹夸奖,就忍不住也翘起嘴角:“就是近来骨头疼,娘亲总给我炖棒骨汤,说是食补。我连着喝了

小半月骨头的疼痛没见好却要吃胖了。”

司珹揉揉他发顶。

司珹说:“在西北小孩长个常饮牛羊乳。从前你皇叔长个子的时候就没少喝这法子比骨头汤有效回头我跟你爹娘说一声。”

温宴嗯一声轻声道:“皇叔同先生感情真好连这种儿时事都会说与先生听。”

司珹正欲回答就听门口传来人声。

“那当然了。”

季邈跨过门槛很快来到二人身前欣然道:“朕同你先生早就无话不谈。”

他偏头看见温宴桌上放着的紫藤笔架不自觉温声道:“又添新毫了小宴。”

笔架是四年前季邈即位之初亲自为温宴打磨的。彼时他与司珹尚未将真相和盘托出只说这就是温泓留下的赠礼。温宴接受了这种说法一直用到如今笔架还丝毫不见磨损划伤。

“皇叔”温宴笑了笑“我今日书目已经温好字也练完了。可以教我射箭么?”

“好啊。”

于是三人一同出屋往偏院专为温宴搭设的小演武场去。廊间紫藤正盛放随着廊下叔侄的走动轻轻晃。

小孩搭指满弓而射正中红心。

箭镞削落酷暑后雾隐山中的红叶就铺了满山。

季邈司珹到陵乐时简牧云亲自出城迎接邀靖昭帝与瑄王宅中小聚第二日又亲自带人往雾隐山庄去。

愈往山中去愈绝秋意浓。临到拨开重叠枫叶、又遍过遍地银杏后崭新的雾隐山庄终于显现。

庄子气派挺阔几年前被焚毁的痕迹再不可见。廊柱俱换了新木又漆了朱红色。乍一看去屋色同山色相淆难分谁在谁中。

“卷轴已经修复得七七八八。”简牧云引路温声道“焚毁殆尽的名册虽已不可复得却也急告各地州府衙门劳请地方官员整合新册子交上来。时间仓促难免存在误差错账但幸得朝廷统筹山庄得以派出足够多的人手一一稽核。”

他说得专注是当真喜爱这项简家传承了百年的守业。讲着讲着就忍不住以目摩挲将整个山庄都细细看过。

司珹注意到简牧云耳上的豁口几乎愈合了。秋光斜落处只留下几道浅淡的印记。

美人不再坠以红穗穿着也素雅。他站在廊间鹤一般挺拔远比从前更引人注目。

简牧云讲了许久

“长姐与宋二公子快回来了应当明日清晨就能到。”简牧云说“陛下与王爷虽要去

越州却也不急在这一两日不若小聚片刻再走吧?”

两人欣然应允。

江浸月信中所言很准说是第二天清晨果然天一亮就叩开了祖宅大门。简牧云照例来迎却只见着长姐一人。

他问:“姐夫呢?”

“在哄驴”江浸月说“识途年纪大了走不快。”

宋朝雨却很固执走哪儿都非得带着它。谁知驴子变差的不仅是腿脚还有脾气。现在稍有不顺心就撂挑子谁来都不好使。宋朝雨试过用胡萝卜哄骗识途却依旧不大给面子。

后来他无意中发现识途很喜欢一种江州山中所产的小青叶。他晾干了制成囊包每每识途不走了就将布囊系在木棍顶上。

驴向前拱行走中晃动起来才得以在间隙勉强闻到香。

江浸月性子急一时三刻还能忍久了就有些难耐。她用卫蛰所授的方法勘校完后再回到正途追赶主驴二人也常常没走出几里地。

这次也不例外。临近巳正二刻宋朝雨才携驴姗姗来迟。

宅中人影穿迭府丁丫鬟们忙着端菜布宴宋朝雨净手更衣后就可以开席了。

此宴并未大张旗鼓桌上也大多是安州地方菜没有乐舞助兴天子却也不觉扫兴。众人遥遥举杯相庆饮尽了满盏秋光。

尔后向北去。

至沽川城时第一场冬雪正落下。越州知州陈允懋接到人低调地带着回了州府衙门。

“楼大人也是今日刚到。”陈允懋说“他同安北府布政使一起巡访

“如今楼大人正在边北驿亲迎应将军与方将军。”

自投石机与炮台改良后很多鄂源小部已经放弃以卵击石选择同大景互市往来东北防线的压力就小了许多。坚持顽抗的大部少了许多支撑就只能早早进入休战期因而今冬的瀚宁很太平。

于沽川小聚一事是季邈亲自书信邀请的。

于是安定侯很快交代好边防事宜就同方鸿骞一起快马加鞭赶往沽川城。临到入夜时所有人终于再聚首。

几年不见两位东北守将竟没有有太大变化依旧身材高挺、不显老态。这回陈允懋没再准备篝火宴众人却依旧得以围坐同桌上把酒共言欢。

楼思危不胜酒力因而和司珹一样原本只打算小酌。可也许是今夜的氛围太好他饮罢一杯竟然主动想再添被好友制止住了。

“岱安”方鸿骞劝道“饮酒伤身。”

“无妨无妨。”楼思危摆摆手“凌鹤得兴须尽欢——你知不知道?我、我与周布政使一同走遍北境见几州减赋后

百姓大多能够足食也有余粮以渡寒冬。有些不足的也可沿新驿急报衍都以矿木抵换及时调度冬粮厚衣。”

“我知道。”方鸿骞说“越州卫所新屯制实施几年除开战事密集时四大卫所基本能够自给自足。”

他顿一顿换了话题:“说起来这两年里兵部几次三番来信想让绮珺回衍都任职武库司中。你这趟回城后可得跟兵部讲清楚了她不愿意东北边军也离不开她。”

方绮珺到了瀚宁城就再没离开后她实在太喜爱这座北境边城跟着方鸿骞学会了射箭虽然技艺不算精但胜在畅意自由无拘无束。

其间方知漱告老还乡不是没有来探望过这位曾被抛弃的女儿方绮珺却不见他。她很清楚父亲的心思——如今新帝即位朝野势力更迭三年前方沛文告老又去世后方家也再不是从前的方家了。

方知漱找她就是为了重整旗鼓借她之便帮方家诸多旁系子回到衍都朝堂上。可惜方绮珺既不想原谅也对政斗毫无兴趣。

“这是自然。”楼思危问“就是可惜这顿陈大人做东又没能叫你请成。”

“这有何难?”方鸿骞以酒杯碰了碰他的茶盏轻声道“岱安先生下回来瀚宁我必以最高礼相待。”

楼思危朗然一笑抬首间看到了正同应伯年畅谈的季邈又将视线往旁边偏移两寸倏忽蹙了蹙眉。

“瑄王是不是有些醉了?”

瑄王确实有些微醺。他杯中的酒本是不醉人的清酒可惜司珹贪杯抿了小杯季邈的面上就浮上一点色。

但他今夜醉得不算厉害也不肯轻易回房去。

宴散后他非得拉着季邈去赏月。从前二人种在沽川州府后|庭的梅树也长高了结了满树苞芽。

夜风里雪绒中司珹季邈共披同一件氅衣。前者将脑袋拱出绒领望着渺远的明月。

就嗅到了沽川的第一缕梅香。

梅香长缠白雪间飘入了衍都楼阙。

沽川行后

实在是久违了。

镇远侯钟景晖隔着二十里早早候在北长亭外。季邈司珹入城时虽刚至腊月城中年货床却已经支起来了。

因为今冬西北也早早休战将士们轮岗戍守都能过个好年。

司珹拨开轿帘看着摊上新呢帽却不由自主地想到重生后初回阳寂城的那一日。彼时季邈同他打马共过长街后者受着满城迎贺他却怅然若失难抑酸楚。

如今往昔种种再不复了。司珹回阳寂也再不是孤魂野

鬼、丧家之犬。

“看什么呢?”季邈凑过来跟着看清摊上东西后乐道“先生喜欢这种帽子要不要叫卫蛰买一顶?”

呢帽笨重古朴

“季寻洲。”

“在呢。”季邈懒洋洋道“说说而已折玉怎么还当真了?卫蛰那小子刚入城就急着回家见爹娘团圆去了。”

说话间马车仍在向前渐渐行至肃远王府从前旧址。

司珹倏忽道:“停车。”

季邈就陪着司珹自正门跨入府中。

肃远王病故后王府就形同虚设一直空留此处。入府之后方觉祠堂前野草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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