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她疑惑的问话,章景暄收回目光,低头继续擦桌案,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没什么。”
几日之前不熟悉的劳活儿,如今干得已经熟稔很多,白皙修长的指节握着抹布,看起来有种赏心悦目的意味。
他一边擦桌案,一边无意似的问道:
“为何突然要跟我学东西?不是讨厌我么,让我教你就代表会被我批评,还要整日与我接触,与我讲话。”
薛元音觉得他在瞧不起自己,轻哼道:
“我岂是半途而废之人?都说学识无涯,你与我分得这么清楚,莫不是你在藏私,不敢让我学会,怕我日后打败你?”
章景暄洗干净抹布,放回原处,这才道:“君子六艺、琴棋书画太多了,你只能选一个。”
薛元音随口道:“那就丹青呗,你最擅长的。”
章景暄浅茶色的眼眸看了她一会儿,颔首道:“好。”
薛元音听到他真的答应了,有些意外他答应得这么容易,感觉一刹那的恍惚。
其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何非要章景暄来教点东西,似乎是刻入骨髓的习惯。从前情谊笃厚的日子里,他就是这么教她的。
她比他小三岁,他身量高,在没人管她的时候,他弯腰握住她的手,教她握笔,教她写字。
只是后来她师承他人,改了写法,所以才没人发现她的字有点像他。
还有很多东西,薛家都没教过她。她是从章景暄这里陆陆续续学会的。
以至于疏远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办法适应他再也不会来教她这个事实。
这会儿缠着他来教,熟悉感似乎又隐隐回来了。
薛元音皱了下眉,清醒过来,自我反省——
方才她在想什么?竟然在想章景暄这个虚伪又傲慢的伪君子!她肯定是没睡醒!
章景暄将所有碗筷、桌案收拾妥当,天色已暗,他起身进屋,临关门时脚步一停,侧头看她:
“以后上午和下午我要给书坊画画。中午午膳过后,一个时辰,我来教你。”
他掩住眸底的思量,平静地说:“从明日开始吧。”
-
薛元音跟着章景暄学丹青是心血来潮,但过了几日的授学,了解他的能耐之后,她又真正想把丹青学好。
抛开立场不谈,他确实是个很好的授学师傅,所言简洁明了,清晰易懂,白皙修长的指节随意挥墨便成了神韵十足的写意画卷,而随着他喉结上下滚动,嗓音潺潺自头顶流淌下来,温和如玉石落盘。
她对章景暄开玩笑似的道:“等我学有所成,我要画一幅画。这样若是豫王殿下夺储失败了,我还能卖画挣钱跑路。”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他们立场相悖的话题。
章景暄抬眸深深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哼了声,说:“那你的功夫还差得远。”
也不知他说的是什么功夫,是辅佐豫王殿下夺储的功夫,还是她捣弄丹青的功夫。
薛元音不服气:“总有一天,我会压你一头,让你抬着下巴看我!”
章景暄落笔一勾,旋即收了墨,道:“不会有那一天。”
搁下笔,他指了指她画上的毛茸茸小狐狸,道:“四肢画的不好,重来,今晚我回来考教你的重画成果。”
话罢,他也不等她的回答,拎起包袱,起身往书坊而去。
薛元音已经画了一中午的狐狸,从被批判得一无是处到栩栩如生,她不知废了多少张稿,这是目前最满意的一张。
本来她还想炫耀一番,没想到还能被他挑出毛病来!
“啊啊啊章景暄!”她恼火地把画纸扔向他,从他衣袖滑下,轻飘飘落在地上,怒道:
“不就是借画暗骂你是只狡诈的狐狸,你居然还公报私仇!你这个鼠肚鸡肠的伪君子!!!”
“是你非要跟我学丹青,别半途而废啊,薛大小姐。”
他丢下这么一句,出了大门。
薛元音瞪着他的背影:“你!”
她不过是想报监试输他一头的仇罢了,他怎的这般小气!
最气的是他早就看出来了,还一直都不动声色,等到这会儿才戳穿她的小把戏,像是戏弄人一样。
薛元音撇撇嘴,把废稿揉吧揉吧丢开。
……
章景暄径直来到松柏书坊。
松柏书坊的掌柜一见他就立马迎进楼上雅间,换了壶新茶,笑道:“李公子来了?不是说月末给画就可以,公子还特意来一趟。”
章景暄化名姓“李”,朝掌柜轻轻微笑,随意找了个借口:“想再借一支笔。”
掌柜连连道“好说好说”,去拿了支毛笔来,又聊了几句:“像李公子这般画技高超之人,待在我这小书坊真是屈才了,公子合该往大地方去瞧瞧才是!说不定入京了也有达官显贵赏识呢!”
章景暄对自己的丹青心里有数,并不答话,只含笑听着。
掌柜昨日便已摸清楚李公子的脾性——进退有度,温和有余,亲近不足,聊了几句便退了出去。
章景暄等掌柜走了后揭开包袱,将空白画卷铺开,手里转着一支毛笔,却没有下笔的意思。
片刻后,他把衣襟里的小狐狸画像拿出来,垂眼看了一会。
其实他做工完全不需要去书坊,只需每月月末把画作交给书坊掌柜即可。
今日出来不过是找个地方看一眼她笔下的画像。
凭良心讲,这小狐狸画得惟妙惟肖,耳朵尖尖,毛发体型优美,慵懒地窝在山丘上。完全不像从前没画过的模样,才会叫他心里生疑。
不懂丹青,却会画小狐狸……只能说明私下画过。
她画狐狸是在指代谁呢?
又是藏着什么样的心思,在跟着他学丹青呢?
学堂里听来的那些言论再次在脑海里浮现出来,这次却没再被他忽略,而是思忖起来前阵子甚至是过去没被他在意的种种细节。
他从未想过会在她身上联想到风月之事。她是谁?她可是他相识多年的好友之妹,情谊纯粹的青梅竹马。
可谁叫他天生敏锐。敏锐之人,本就多疑。
“啧,大小姐……”
章景暄忽而勾起唇角,意味不明地哼了声。
-
跟商队接触需要先猎来毛皮,不是急得来的事情,薛元音跟着章景暄学丹青的日子里,得闲出门逛逛,暗地里打听秦放等人的消息。
当时他们太深入林中,往回折返定然是来不及的,更何况圣上的态度也不希望让更多人知晓此事,因此秦放等人肯定往林中去了。
就是不知道他们躲去了哪,现在可还安好。
薛元音去茶楼嗑瓜子,跟一个老嫂子聊熟络了,打听了几句先前那些上门搜寻异贼的巡逻队的去向,只听老嫂子抱怨:
“也不知道官家在搜什么,整个镇上翻了个遍也没找着个苍蝇,还把咱们弄得担惊受怕的,真是晦气!”
聊了一会,薛元音心里有了数,把剩下的瓜子都给了老嫂子,起身离开茶楼。
又去了猪肉摊贩、买菜老汉、杂货铺子等等,打听来的消息都是差不多——巡逻队翻遍了镇子,一无所获。
薛元音沉吟,所以秦放、章子墨和那个姓沈的同窗没被抓住?
沈砜此人她有几分猜测,大抵是投入太子麾下的寒门子弟,听闻有几分本事,她平日接触不多,只知道他只跟章景暄有来往。
苏勉、管仲和高嵩霖都对此人很是推崇,声称他与国子监另一个唤作“柳旻言”的寒门子弟是国子监寒门双骄,若是能投入豫王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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