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多,睡得不省人事的常乐被林文娟暴力摇醒。
常乐昨晚吃得太撑,电影还没看完,眼皮就直打架。她匆匆刷了个牙后,就去小隔间找林文娟了。
母女俩挤在不足四平米的榻榻米上,一开始睡得还算安稳。睡到半夜,常乐黏了上来,像树袋熊一样抱住林文娟,胳膊压在她的胸口,大腿搁在她的肚子上。
林文娟被泰山压顶,动弹不得,一整晚都没睡好。
她顶着两只黑眼圈,一脸幽怨地看着常乐,声音嘶哑:“送我去上学。”
常乐挣扎着醒来,恍惚中,仿佛看到了若干年后自己当妈的日常。
她不禁感慨,还是不婚不育好。
常乐和林文娟洗漱完,收拾好包裹,去公共休息区找其他三人。
地板上横七竖八地躺了好多人,鼾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她们小心翼翼地跨过一具具胖瘦不一的躯体,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姥爷和常建民。
两人都是打地铺睡的。姥爷睡得正酣,常建民已经醒了,正在看手机。
见到母女俩,他有气无力地爬起来,摸到眼镜戴上,可还是挡不住那耷拉下来的眼袋。
常乐:“爸,没睡好啊?”
常建民搓了搓脸,表情很痛苦,“各种打鼾、磨牙、说梦话,还有打电话的、手机外放、小孩哭闹……总之,没有一分钟是安静的。”
常乐同情地“嘶”了一声。
“姥姥呢?”她四处张望。
常建民指着对角线的位置,“鼾声最响的那个就是她。”
常乐又跨过一具具躯体,循着响亮的鼾声,找到了躺在另一个角落里的姥姥。
她睡得四仰八叉的,助听器搁在一旁,完全听不到周围的动静。常乐晃了她半天,才将她摇醒。
等一家五口都洗漱完后,林文娟给他们分配任务:“早饭要八点才开始,我跟建民来不及了,乐宝,你送我们走。爸,妈,你们记得去吃,吃完了自己打车回家。”
常乐攥住姥姥的手,郑重其事地交代:“姥,塑料袋洗洗还能用。”
姥姥回她一个坚定的眼神,“请组织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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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到七点,一家三口坐上了车。常乐揉了揉肚子,虽然昨晚胡吃海塞的东西还没完全消化,但生物钟提醒她,该吃早饭了。
林文娟和常建民坐在后排,一个瘫在座椅里,死气沉沉,一个倚靠着车窗,奄奄一息。
“早上吃什么啊?”常乐问。
常建民气息微弱:“随便吧,来口热乎的就行。”
林文娟闭着眼,仿佛睡着了,过了好半天,才缓缓开口:“金桂社区有家生煎包不错,我每次路过,都看到门口好多人在排队。”
常乐每次送林文娟去北湖区老年大学,都要穿过金桂社区,那家早餐店永远在大排长龙,勾得她心痒痒的。今天时间充裕,正好可以一试。
“好啊,去那儿吃。”
车子抵达金桂社区时,常乐回头一看,后排的两人已经倒头呼呼大睡了。她没叫醒他们,车窗留了道小缝,下了车就找到那家生煎包店,排在了队伍的末端。
排队的人还挺多,常乐粗略数了下,前面至少有二十人,而店主做一锅要十分钟,平底锅不大,每锅也就三十个,几个锅子轮流做好,排到她估计也就……
懒得算了。
店主已经从炉子上端起平底锅,走到了队伍前面,给第一个人装盒打包。
队伍骚动起来,但常乐等了好半天,也不见队伍往前挪动一步。
她听到身后的大爷怒气冲冲道:“又是他!”
常乐忍不住回头,好奇地问:“谁啊?”
大爷冲前面抬了抬下巴,“就最前面那个,也不知道是送外卖的,还是黄牛,每次都买一大锅。”
“何止啊。”常乐前面的大妈补充道,“我有次排在他后面,亲眼见他买了三锅,装了满满一箱子。谁一大清早点那么多外卖啊?肯定是转手卖了。”
常乐踮起脚尖,越过重重人头,看到第一排小哥的背影——他的确穿着一件亮黄色的外卖服,桌上搁着一个外卖箱,正往里面一盒一盒地放生煎包。他还自备了一个挤酱瓶,打开瓶盖,端起装香辣酱的调料缸,往瓶子里倒了大半瓶。
平底锅已经空了,他还不走,霸占着队伍第一位,任由身后的人指责或谩骂。
常乐烦躁地“啧”了一声。
谁能想到,买个早餐还能碰上黄牛。
这年头,钻空子的人真是无处不在。
等了好半天,眼看着第二锅、第三锅陆续上桌,而那个外卖小哥岿然不动,还一盒一盒地往箱子里塞。
常乐的烦躁已经变成了怨忿,她不停地跺着脚,啧声连连,呼吸声粗如老牛。
一回头,队伍已经排得老长,还拐了个U形的弯。
三锅装完,那个小哥终于合上箱盖,提起箱子走出了队伍。
队伍仍没有挪动。他们还得等第四锅出炉。
他倒是毫无愧意,也毫无惧色,提着外卖箱,沿着长长的队伍往后走。
常乐拧紧眉头,正打算用三分正义三分凶恶四分诅咒的目光谴责他时,忽然发现,哎,这小哥好眼熟啊!
“方煦!”她大喊一声。
方煦脚步一顿,东张西望着,很快发现了常乐。
他脸上瞬间绽开了笑容,跟她打招呼:“姐,好巧啊,你也住这儿啊?”
“不是啊,我是慕名而来。”常乐垂眸,视线落在他的外卖箱上,话里有话,“听说这家生煎包很火,没想到,都衍生出了代购业务。”
方煦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就住这个社区,离得近,所以,嘿嘿……”
常乐视线往上,落在他的衣服上,又问:“你不是回学校了吗?怎么去干外卖了?你哥知道吗?”
“我正要去学校呢。”方煦把外卖服拉链拉开,露出里面的校服,“我同学都喜欢吃这家的生煎包,知道我住在这附近,都让我帮忙带饭。”
常乐不禁感慨:“哇,你还真是……乐于助人啊。”
这满满一大箱,是多少人的早饭啊!没想到,他刚回学校,就建立起了这么庞大的人际关系网。
方煦打开外卖箱,提起一个裹着塑料袋的纸碗,说:“姐,你等很久了吧?要不我送你一份?”
“别别别,再饿不能饿着学生。”常乐摆摆手,“你赶紧去学校吧。”
方煦犹豫片刻,从箱子里摸出一个用塑料袋装好的卤蛋,递给常乐:“这是我自己卤的,送你一个。”
常乐接过热乎乎的蛋,伸长脖子,向箱子里望去,只见底部有只透明的大密封盒,里面装满了卤蛋。
“这也是给同学带的?收费吗?”
“当然啦。”方煦咧嘴一笑,露出大白牙,“一个一块五。鸡蛋的成本是七毛,每次卤五十个,除去水电燃气和卤料的成本,能赚三十块吧。”
常乐:“……这也不多呀。”
方煦得意地说:“还有带饭也要收费呢,一份收一块,能赚三十。”
常乐点点头,也不知该夸还是该劝。
一天赚六十,一个月至少要去学校二十五天,那就是一千五,对高中生来说是够用了。
“行了,你快去吧。”她回过神来,冲方煦挥挥手,“别迟到了。”
已经七点二十了。方煦盖上盒盖,冲她一扬手,拔腿冲向停在路边的自行车。他将外卖箱绑在后座上,双腿狂蹬,黄色外套迎风招展,很快消失在了常乐的视野里。
新的一锅终于做好了。常乐一边剥蛋壳,一边随着队伍往前移动。
唔,这蛋卤得还挺入味,价格也挺划算。
想到这,她三两口吃完卤蛋,掏出手机,翻出方煦的微信,给他转账一点五元,并发了个点赞的表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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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周,全家人的早饭都搞定了。也不知这个小老太太是怎么蒙混过关的,总之,当常乐打开冰箱,看到满满两大袋馒头包子花卷肉饼时,对姥姥佩服得是五体投地。
为了表示感谢,常乐请易诚吃了顿火锅,又莫名其妙被林文娟忽悠了一顿烤肉,还陪她参加了一场书法比赛。
据林文娟称,这个比赛的规格很高,是市电视台举办的,获奖者能接受媒体采访,还有机会参加省级比赛,并接受书法大师的亲自指点。
常乐听到后的第一反应是:市电视台?咱们这个小地方还有电视台?就算曾经有过,现在还存活着吗?
比赛场地设在一所中学的体育馆内,参赛选手来自各行各业,有坐着轮椅的耄耋老人,也有跟桌子一般高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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