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却见诸葛倾从瓷碗舀起一勺冰粉送入口中。阿洛莫名提起的那口气,又悄然松了下来。
“好吃吧?”她红菱似的唇角微微翘起。
诸葛倾抬首,便见她笑盈盈望着自己,明眸略弯,眼底似有星辰闪烁。
他颔首,低低应了一声:“尚可。”
阿洛心满意足,转身走向书架那侧……
云母屏风后,阿洛已对这方空间了然于胸。
那些填满檀木格栅的书册卷帙,想来是找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了。这两次探查下来,她已大致摸清了藏书分类,哥哥的下落不会和这些书有关系。
除了多宝阁中那一尺长的漆面方匣子——多宝阁中多是价值不菲的金石古玩,唯独这暗红漆面的方匣子不似贵重之物。它虽看上去有些年头,但边缘漆面脱落处,只露出普通的松木材质。
与其他珍玩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且这暗红漆面的方匣子,是整个书房中唯一上锁的物件......
阿洛目光缓缓游移,心中揣测这匣中可能存放的物事。当她的视线落在书架角落时,双眸却蓦地一凝。
难以置信似的,她靠近那方书架,伸手取出两册书。
一曰《大同义诠》。一曰《天下公论》。
封面尚算崭新,但内页有明显翻动痕迹。
阿洛指尖微颤,胸腔内一颗心剧烈跳动。
她背对着屏风,缓缓深吸了两口气,方不解似地问道:“《大同义诠》、《天下公论》,这不是南边那什么……大同社推崇的典籍么?夫君也看这些?”
书架下阿洛声音清脆、婉转如莺啼,若离得再近些,便能发现那动听的少女音调下,偶尔溢出的细微颤音。
阿洛心头思绪万千,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幼时她与哥哥不过总角,便日日跟着夫子诵读这两本书,哪一页写什么,再熟悉不过。
哥哥十四岁那年,去参加辰溪书院入学考试,临行前豪情万丈地对她说,待他学成归来,定要将《大同义诠》和《天下公论》传遍大燕国每一个州府,每一户人家,让百姓都丰衣足食,老有所养,幼有所依……
书案后的诸葛倾,闻言却只抬眸看了一瞬。书架那头隔着屏风,只能看见一道隐隐绰绰的纤细身影。
他语声稀松平常:“先前奉朝廷之命赴江南剿匪,剿的便是大同反贼。知己知彼罢了。”
屏风另一头并未传来阿洛回应。
过了片刻,他又问,“夫人也知晓这两本书?”
阿洛浅舒一口气,比之方才已自如许多:“我哥哥驻军淮南,便是防着南边那些人,多少听过一些。”
“哦?那不知子墨兄在淮南与叛军交锋,是如何看待叛军与大同社的?”
阿洛回首望去,诸葛倾已从长案后起身。他身姿挺拔颀长,便是屏风阻隔,从她这处也能看见他束发的金冠。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二人在刺史府初见,那日也是这般隔着屏风,他屏风后的目光也同此刻这般,有如实质。
“那我却不知,□□常甚少与我聊军务。”阿洛道。
那厢诸葛倾似是笑了一声:“原来如此,夫人醉了都在找子墨兄,我以为你兄妹二人无话不谈呢。”
阿洛长睫轻颤,她与李珩,自小起确实无话不谈。
李珩初去辰溪书院,恨不能将每日见闻都分享予她,每次来信都是洋洋洒洒好几页,信件内容足够她在千影山读书练功后消磨时日。
阿洛也是从李珩口中知道有诸葛倾这号人。在书院那几年,他与哥哥关系想来是极好的,李珩信中最常提及的就是诸葛倾。
可后来不知为何,总觉得哥哥沉郁许多,甚少回家不说,书信也变短,信中也很少提及其他同窗,包括诸葛倾。
阿洛止住思绪,不欲再继续这个话头。无论自己哥哥李珩,还是温羽凝的哥哥温子墨,再聊下去,都于她无益。
她转而问:“夫君如何看这两本著作所述?南方百姓,可是被叛军和大同社蛊惑欺瞒?”
脚步声响起,诸葛倾已来到书架这头。
他目光落在阿洛手中书册:“书中所著有些道理,亦是百姓所乐见,藉此收揽民心,算是高明。”
他眼皮轻抬,见阿洛清凌凌的黑眸正盯着自己,红润饱满的唇瓣微启,一副专注又感兴趣的模样。
诸葛倾唇角不由挑起一丝笑意,“可百姓乐见,未必是士大夫豪门所乐见,更不提那些享邑千户万户的皇亲国戚。”
这谁不知道呢?阿洛腹诽。
她有些不服气:“你说的这些,在南边不是都被大同义军……”她语声略顿,面色如常,“大同叛军,杀的杀,流放的流放了么?这些人没了,南边那些人不就能给百姓兑现什么大同啊、天下为公啊,这些东西了么?你难道不觉得,眼下南边已是民心所向?”
诸葛倾挑了挑眉:“眼下看,他们确实未曾欺瞒百姓。可南方叛军中,未见得所有人都同心同德,不说别的,就各部叛军首领,对大同都有各自的见解。更何况,产出叛军首领最多的大同社,内部也非铁板一块。”
阿洛却不这么认为,大家既然都是认可大同与天道公义才聚在一处,就算少数人有自己私心,也掀不了大同大公这艘巨船。
却又听诸葛倾话音一转:“不过南边收揽民心的手段,我大燕诸州府却可学而致用。我已将此事上表父亲,若推行得当,山南未必不能成为各州府之翘楚。”
他声音低沉清润,所言似乎并无避忌。
阿洛面上依旧听得认真,心中却想:这诸葛家父子的野心,快要摆到明面上了。
可她转念一想,当下的大燕朝,也确实没太多可避忌。他这话就算传到各州府又如何,便是传到京城,那边怕也无暇顾及。
若山南真能学一些南边的大同大公做法,于百姓却是好事。
只不知诸葛泰却能接受几分。就阿洛所知,他可是恨极了大同社。
思及此,她眉眼染上笑意,真心实意道:“夫君若能助父亲做成此事,于你和山南有益不说,亦是功德一件呢。”
诸葛倾目光落在她脸上,一时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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