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非同小可,贺之章也是思忖再三,才郑重应下。
其实在他面前,卫怜并不觉得有多扭捏,偏偏脸颊上的红晕却不由她说了算,久久不肯褪去,引得他低笑出声,忍不住又逗了她两句。
二人道过别,卫怜独自往寝殿走去,一阵凉风裹着桂花香拂来,她脸上的热意才渐而消退。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了冯母妃故去的第二年。
卫琢那时和她说,他也想随大儒读书习字,凭着才学赢得父皇青眼,而非永远困在生母的阴影里,泯然于众人。
过了不久,卫璟失足落水,是年幼的卫琢奋力救起他,父皇才将他指给了贺昭仪抚养。
贺昭仪是卫琢的养母,贺之章论来更是他的表弟,其中牵扯众多,一旦婚事尘埃落定,不论皇兄心中有何打算,都不能再做什么了。
他当年……确实被那只白獒咬得遍体鳞伤。可事到如今,卫璟已不能再伤他分毫。
卫怜该为皇兄高兴的,心尖却悄悄然浮起一丝不安,有些怅然地叹了口气。
——
几日之后,卫怜才用过午膳,就有宫人传旨,命她去父皇殿中觐见。
卫怜心头忐忑不安,沿路悄悄向引路的宫人打听。那宫人神色踌躇:“陛下方才留了中书令姜大人一同用膳。”
闻言她脸色霎时就白了,慌乱下还想追问,宫人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卫怜强撑着来到殿内,时隔多日,终于再一次见到了父皇。
帝王寝居无一处不显华丽古雅,然而汤药的气息过于浓厚,再混杂着龙涎香扑面袭来,熏得她鼻尖直发痒,也正是因为紧张,才将喷嚏又压了回去。
跪拜之前,她看清了高高在上的父皇。
他似乎愈发消瘦了,鬓发灰白,皮肉松软地堆在锦榻上。
“儿臣叩见父皇……”
许是卫怜忽然出声,屏风之后蓦地响起一阵稚嫩的啼哭。乳母正压着嗓音轻哄,父皇竟柔声道:“将朕的十三皇儿抱过来。”
卫怜也被唤起,眼睁睁望着垂垂老矣的父皇动作笨拙地抚抱怀中稚子,只觉这景象说不出的古怪。
半晌,乳母才抱着十三皇子退下。
大抵是病痛勾起了某些尘封的回忆,父皇看着她,话中竟多了几分罕见的和缓:“方才进来时,可瞧见殿外那棵梧桐树了?”
卫怜应下后,父皇嘶哑的嗓音,才从极远的往事中飘来:“那是朕……与荷娘十四年前亲手栽的。”
戚荷正是母妃的闺名。
卫怜沉默了会儿,无从揣测父皇的心意。紧接着,他话锋便是一转:“你不愿嫁给姜沛?”
她犹豫片刻,微一咬牙,连忙跪下:“是,儿臣不愿。”
“贺昭仪之侄也曾来求娶,可依朕看,你与他并非良配……”
卫怜微微睁大眼,一颗心像是被他的话给攥紧了,而后止不住地往下沉。
父皇咳了几声,眉间那点温和也迅速散尽,脸上只剩下冷肃:“朕有意将你赐婚于侍中魏衍。待回长安,便为你二人拟旨完婚。”
卫怜一时反应不过来,还怔愣着,眼见父皇眸光转沉,只得向他叩首。
“儿臣……叩谢父皇隆恩。”
告退的时候,卫怜又路过了殿外那株梧桐树。她不由停下步子,出神地望了会儿。
暖阳正筛过郁郁葱葱的枝叶,于地上投落一片斑驳的碎影。
清风一过,树影摇曳,叶子也跟着哗啦啦响个不停。
——
卫怜将魏衍这个名字牢牢记下,仔细打听此人,还特地去找了卫姹两回。
魏氏并非高门显贵,但在长安为官数代,算得上是有底蕴的人家。魏衍长她三岁,容貌俊逸且为人清正,对卫怜而言,这婚事也算不错了。
只可惜他未曾随驾来琼州,而是留在长安供职。卫怜十分想要暗中瞧瞧他,闻言也只能作罢。
此事说来是大喜,可犹春陪伴在侧,却见公主面上并无多少欢喜,反而总在思忖着什么。
公主从前最大的心事也不过一个陆宴祈,如今好似又添了不少,偶尔仍会翻出陆宴祈早前寄来的书信,看过两遍后,便伏在书案上,提笔写写画画。
犹春不识字,愈发担忧她,只得更为尽心地照料。
宫人将狸狸的新猫笼造好了,卫怜抱着猫儿试着放进去,竟发现笼子略有些小。她仔细端详着狸狸,不禁纳闷起来:“怎的长成大胖妞了?”
猫和人一样,太胖了总归有碍健康,卫怜遂吩咐宫人,日后得定时定量喂食,莫让狸狸一睁眼就是吃。
然而白日里刚说完狸狸贪嘴,卫怜自己晚上也没忍住,多吃了两块糍团,便带着犹春去外头散了两圈步,消过食才回来。
三秋过半,夜风渐凉,吹得犹春手中那盏角灯不住摇曳。光晕明明灭灭,宫阙也尤为寂静,仿佛稍大点声音就能惊动天上人。
卫怜望着夜色里的殿宇飞檐,忽然想起了长安。从未离宫这样久,也不知何时才能回去……
她一路想着心事,直到殿门前,才瞥见近在咫尺的廊柱阴影之下,默然立着一个高大身影。
烛火淌过他深色的衣袍,转瞬就被吞噬殆尽,人影却纹丝不动。
卫怜被吓得呼吸一滞,脚下未留神,身子刚一晃,就被那人伸臂揽住了腰。
“小妹……我回来了。”
幽暗之中,卫琢的面庞模糊不清。唯余那双弯如月牙的眼,正笑吟吟盯着她。
卫怜心跳像是漏了一拍,随之愈发急促地跳动起来,在胸脯下咚咚敲着。
她虽站稳了,扶在腰肢的那只手却未松开,反而贴得更紧。掌下的炽热透过衣料,烫得她身子瑟缩了一下。
卫怜忍着这股烫意,不着痕迹避开那手,定了定神:“时辰不早了,皇兄怎的……等在这儿?”
卫琢的手臂悬在半空,空落落抬着,唇畔的笑似乎添了几分无奈:“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小妹有了喜事……为何不告诉我?”
他的手虽未再碰她,但二人离得极尽,他一开口,那熟悉的冷香又缠绕上来。她能触到他滚烫的鼻息,胸膛分明起伏着,声音却愈发低柔得让她心中发虚。
此情此景,卫怜又哪里生得出半点欢喜。
她强作镇定,柔柔说道:“并不是要瞒皇兄,只是此事来得突然。”她说着,从犹春手中接过角灯,命她先回去,轻声道:“皇兄连日奔波,不累么?夜路难行,我先送你回去吧……”
她提着灯,不再紧挨着他,而是执意走在前面引路。
如此默然走了一段,卫怜才听见卫琢在身后缓缓问了句:“小妹怕生,又从未见过他,若是不愿意,我可以……”
“皇兄。”她脚下一顿,小声提醒:“这是父皇的旨意。”卫怜又想了想,话里刻意添了几分往日撒娇的意味:“等回了长安,我还想请皇兄替我把把关,带我去见见魏郎君呢。”
听出她话中的轻快,卫琢抿紧唇,掩在袖中的指节攥得发白。
“前方便是主道,小妹留步吧。”
过了好一会儿,他极力克制,嗓音已然恢复了平静。甚至还抬起手,慢条斯理地为她紧了紧披风的系绳。
卫怜目光在他脸上顿了顿,随即垂下眼,不再看他。
二人分别后,卫琢步子越走越快,殿中宫人迎上前,他面无表情吩咐道:“磨墨备纸。”
随着他的话语,书房内灯烛渐次亮起,明明如白昼。
秋风拍打着窗棂,掀动案上的书页,惹得灯苗也随之摇曳,火光不断在他眸底闪动。
卫琢甚至顾不上更衣,提笔将书信写好,封上火漆后,递于身侧宫人:“送去给韩叙。”
与此同时,另一人躬身奉上一封信函,垂首道:“殿下临行前派人查的那枚长命锁,及当年送七公主回宫的农妇,已有眉目了。”
信纸似乎被雨水沾湿过,皱巴巴的,墨迹也晕开了些许,卫琢却读得极为专注,发颤的指尖将纸张攥得死紧。
他一语未发,细致将纸张一点点展平、收好。
想及卫怜方才的抵触,卫琢指节微屈,缓缓叩击着桌案,长眉紧蹙。
过了半晌,他吩咐宫人:
“派人去长安,接兰若过来。”
——
好歹是将婚事与卫琢说清楚了,卫怜送走他后,略微安心了些。
换寝衣的时候,卫怜仍觉得腰间发烫,躺下辗转了好一会儿才入睡。
奈何狸狸天凉爱黏人,生生将她压醒了一回。待到再次睡着,却做了……光怪陆离的梦。
梦中,她被一团火焰所缠绕,身子时而被折成成各种弧度,膝弯又不时被撞得生疼。
似乎是察觉到她难以承受这份激烈,撞击中途停下了,一双湿热的唇含吻住她的耳珠,又细细哄她。
卫怜浑身酥/软,泪眼朦胧地去辨他的脸——
只此一眼,她周身的血液几欲冻住。
与她攀附极/乐之人……竟是……
卫琢褪去了平日那副兄长的模样,正痴迷地吻她,眼尾也被情/欲熏得潮红,像只发了春的狐狸,抬着眼向她求/欢。
卫怜霎时面色惨白,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挣扎着朝榻下爬,却又被他扣住脚踝拖回去。
直至她像一尾被抛上岸的鱼,鱼尾徒劳地胡乱拍打,溅起淋漓不断的水声。
梦醒的时候,卫怜满头大汗,恍若刚从水里捞出。她猛地坐起身,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克制不住地干呕起来。
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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