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注意到她手中的异样,另外三个孩子也争先恐后挤上来。
“我叫行佑!”
“姐姐,我的名字是康菲塔!”
“我叫江禾,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啦。”
殆梓熙佯装吞下奶糖,把那张落灰的糖纸仔细折好,收进口袋。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呢?”她挤出一抹温柔微笑。
康菲塔挠挠头,有些愧疚地低下头,声音细微:“我们的羊群丢了,出来找了一天也找不到。”
江禾轻轻拍了拍康菲塔,转头殆梓熙说:“没事的姐姐,我们可以先送你离开,这里太危险了,你原本是要去哪里?”
“就是,明明昨天还是晴天,一下子就这么冷了,还突然多出一片死海。”行佑在一旁嘟囔。
“我能找到方向了。”殆梓熙屈膝蹲下,取出四只幽灵蝶,随手指向东方:“半小时前,我看到那边有一片羊群,或许是你们要找的。谢谢你们的奶糖,这些蝴蝶送给你们。”
“好漂亮的蝴蝶!”苏棠将一只幽灵蝶捧在手心,高兴地原地转圈圈。
康菲塔、行佑和江禾也小心翼翼地接过幽灵蝶,新奇地细细打量。
不等孩子们回神,殆梓熙已迈步走向西南方向。
“姐姐!”
“那边有火狼出没啊!”
渐渐走远的殆梓熙放慢脚步,转身朝四人挥手道别。
走出不过五公里,她在一片戈壁滩上找到四副白骨,它们几乎散落在同一处,彼此相距最远不过几米。
……果然是这样。
殆梓熙摸出余下那几颗奶糖,糖纸在日光下闪烁耀眼光彩,临别的一幕重现脑海:四个孩子的身影在阳光下逐渐透明,而他们自己,却对此浑然不觉。
她不忍心告诉孩子们,他们已死去多日的事实。
初春的通天塔依旧凄冷,殆梓熙沉默地把四具骨骸收拢,正要埋葬,手中动作忽然停顿,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涌入脑海:
火狼群步步紧逼,孩子们所有的攻击都徒劳无功。
“…按照你们的习俗,应该不是土葬吧?是树葬吗?”
疏离一番记忆,殆梓熙吐息一口气:“或许,送你们回家才是最好的选择。”
四具骸骨被轻轻纳入小型收纳箱,她把箱子抱在怀中,幻视一周后继续向西南方向迈步。
如今身负天式分身的部分宇宙之力,又掌有记忆权能,凭借此地万物的记忆找到他们的家并不难,即便居无定所,倚靠一草一木残存的记忆,也足以寻到归途。
殆梓熙脚步很轻,很慢,一边梳理草木间的记忆,也在整理自己纷乱的思绪。
葬送亲情,葬送爱情,葬送友情,葬送世人,葬送神明,葬送文明,葬送世界……这一生似乎永远在失去,甚至连她自己,也险些失去生命。
不知不觉间,几处零星的居所映入眼帘。
她停下脚步,轻轻放下收纳箱,蹲下身,安慰般摩挲箱体:“回家吧。”
末了,她将几颗奶糖放在箱子上,施法引来让不远处的羊群,直到看见牧羊人循羊群而来,才转身默默远去。
沿着原路返回大战后的场地,殆梓熙站在被孩子们称作“死海”的浅湖旁,凝望如镜清透却死寂的湖面,试图回想大战过后这里发生了什么。
一抹淡得几乎难以察觉的幽紫在湖心闪过,被殆梓熙敏锐地捕捉,几乎瞬间,她便瞬移至湖心:“忆?”
然而湖心只有一片拇指大小的泛着紫光的龙骨,兴许是当日某位陨落神明的残骸所化,孩子们所说的灵兽被吞噬,亦是因为它。
“……原来不是你。”
殆梓熙不自觉地攥紧十指,无名指上的残戒硌得指骨生疼。
“姐姐!你怎么在那!”稚嫩的声音将她从回忆拽回现实。
岸边,苏棠、行佑、康菲塔和江禾正卖力地挥手,朝她大喊:“快回来!”
于是,思绪纷杂的殆梓熙再次被这四个小孩唤回了岸上。
“啊,简直湿透了。”康菲塔熟练地生起火,示意殆梓熙坐在一旁的石板上烘干裤腿。
行佑问:“姐姐,你又迷路了吗?”
殆梓熙轻声回应:“嗯,又迷路了。”
苏棠突然凑过来,“姐姐你总在这里迷路,是在找很重要的人吗?”
这句话瞬间戳破殆梓熙强撑的平静,“我找不到了。”她望着跳动的火苗,恍惚间,看见无数张熟悉的面容在火光中明灭。
找不到了。
何止是他一人,逝去的人们,逝去的阳光,逝去的雨。
如今,就连她自身的存在,都成了一个问号。她不仅找不到他们,甚至连“殆梓熙”是谁,究竟从何而来,都彻底迷失了方向。
所有情绪,都只能凭借“寻找不死的忆柒”这一出口疯狂宣泄。
江禾挨着她坐下,用树枝在沙地上画了条歪歪扭扭的小道,“以前走丢的时候,阿爸说,是因为路想和我多玩一会儿。”
行佑抢过树枝,在小道边添了四个小人,“对!等玩够了,路就会带我们回家。但是我们四个总是玩不够,路不带我们回家的时候,就需要阿爸他们来找了。”
他故意把小人画得东倒西歪,逗得康菲塔和苏棠咯咯直笑。
康菲塔:“所以姐姐要找的人还没玩够,路没有带他回家吗?得姐姐来找,还让你迷路了。”
殆梓熙不知该如何回答,索性转移了话题:“你们的羊群也迷路了,现在找到了吗?”
“还没呢。”苏棠拿起木棍戳向火堆,举起一只手,盈盈灵蝶在手心一动不动,“姐姐送的蝴蝶突然往这边飞,我们害怕弄丢它们,就跟着来了。”
“羊群太难找了。”江禾突然两眼放光,“不然我们先帮姐姐找人吧!”
小伙伴们对他这个提议纷纷表示赞同,苏棠扔下木棍蹦起来:“对啊!姐姐送的蝴蝶一定是带我们来这里找你的!”
殆梓熙欲言又止,幽灵蝶本是为了引导他们的灵魂归乡,那她又该如何解释,自己要找的东西,已经再也找不到了?
“谢谢你们,不过,不用帮我找了,找不到的。”
康菲塔追问:“啊?为什么啊?”
殆梓熙沉默片刻:“他已经死了。”
“死了?”
四个孩子异口同声,又凑做一团,悄悄琢磨起来。
这样总能打消他们的念头了吧?她想。
不料没一会儿,行佑就故作老成地负手走近,来回踱步,“以前小羊死掉的时候,阿娘和和我说过,死了就是去下一个地方发芽了,会重新长成草,开成花,花草又喂羊,羊又能生小羊……”话未说完,就被康菲塔冲上来捂住了嘴。
“不是只让你说前半部分嘛!”
江禾突然出声,挡住拉扯的二人,吸引殆梓熙的注意:“姐姐要找的人,过段时间应该就能找到了吧?那时候他就变成了花,或者变成了蝴蝶?”
“我喜欢蝴蝶!喜欢花儿,喜欢太阳!”苏棠把幽灵蝶捧在手心,仰头咧嘴欢笑。
江禾接着说:“说不定姐姐找的人变成了天上的云朵,变成了鸟儿一直在看着姐姐呢?”
“如果变成了花和蝴蝶,”殆梓熙低声呢喃:“会记得回来,带我回去吗?”
这段虚无的过去,会在她的前行之路上开出花吗?
康菲塔突然把脸贴在她膝头,长发扫过,带来一阵微凉的风:“蝴蝶会跟着花香飞呀,姐姐身上有甜甜的味道,闻着就会回来了。”
“是吗……”殆梓熙认真瞧了瞧四个孩子,他们还没意识到自己已死去多日,却在用天真的想法安慰她。
或许正是如此呢?
死亡不是终点,毁灭亦非终结,所有失去的都将在某日归来?或许那时,一切已非原状,但总会归来?
忆柒深知她力量的特殊,知晓她的一切,所以定下了七年之约,或许,现在不是重逢的正确时间?
她绝不能就此沉沦。家人、朋友、爱人、以及她所追求的理想世界,都不是遥不可及的幻梦。
她要亲手将一切变成现实,把达塔诺变成一个「明天」,让连同眼前这四个孩子在内的所有存在都有「明天」可见。
不再不公,不再迷惘,不再失去,不再伤怀。
倘若她当时生长于一片理想之地,或许也不会走到今天这般地步,不知来路,不明归途。
见她皱眉沉思,康菲塔一把拽住行佑的胳膊:“姐姐……你还在难过么?我让行佑扮小羊给你看?”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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