郇寰是坐车去的赵王府。
他本来可以选择骑马的,但为了带全亲卫,他改成了坐车。且他一身绯袍,公然骑马过街未免引人注意,引起恐慌就更不好了。可当他下了车,由人引到了赵王的书房,就见隐藏在廊下黑暗中的竟是排排护卫,登时,郇寰对自己坐车的低调选择感到了后悔。
自己就带了那一点人,打是绝对打不过的,若能全须全尾地从赵王府出去也就罢了,万一有个好歹,恐怕没几个人会想到他郇海山死在了赵王府。
书房内,除了赵王,郇寰在这里又看见了赵王妃窦晴柔。
窦晴柔站在赵王身侧,微笑着朝郇寰颔首示礼,似是不打算出去。
郇寰行完了礼,粗粗扫了一眼书房内的情况,方才在下首落座。
“郇侯还没有吃午饭吧?”窦晴柔击掌,即刻有侍女端着肴馔鱼贯而入,摆在了刚搬进来的一张雕花小桌上,碗碟齐全,酒水在侧,菜品更是丰盛。
郇寰虽然饿,但眼下剑拔弩张、气氛诡异,赵王府的美酒佳肴他不敢消受。他起身朝赵王夫妇谢过,方才又落座,并不动筷子,而是朝赵王问道:“不知殿下今日急找臣,所为何事?”
从进来到现在,赵王除了一句“免礼”一言不发,郇寰早觉出了不对劲,果然,赵王不说话,而是窦晴柔笑盈盈道:“自然有大事,不过民以食为天,事情再大,也大不过吃饭,郇侯劳累半日,空着肚子来往驱驰,身体怎么受得了呢?还是先垫垫肚子,话待会儿再说也来得及。”
这是逼他吃东西了。
郇寰垂眸扫了一眼桌上的肴馔。
他吃没吃饭,赵王派人到刑部问一圈就行了,就算自己说在来的路上吃了,那也可以问在哪家吃的,吃的什么,他不常在外吃,说了一个谎就要用千百个谎去圆。最重要的是,现在吃与不吃,与自己饿与不饿没有丝毫关系,这是态度问题,他们需要看见自己的顺从,而非推拒。
至于有没有毒。
郇寰抬箸,撂下了摆得最近的盘馔不动,改而拣了最边上一盘晶莹剔透的饺子,包了一整只虾仁的,味道很鲜,郇寰吃完放下筷子,自袖中抽出帕子做样子地擦了擦,朝赵王道:“虾的味道很不错。”
“虾”谐音“瞎”,还是包了全虾的,岂不是说他们“全瞎”?
赵王神色复杂地瞟了郇寰一眼。
窦晴柔笑了起来,刚要开口,就被郇寰眸光带笑地打断:“想来这虾饺是王妃亲自做的,这才一直等在这里要听臣一句夸才高兴呢。”
他语气亲切,听着就像是往日开玩笑,可窦晴柔脸上永远妥帖得像假的微笑却收了收。赵王也听出了郇寰话中的怒意,只是瞥了窦晴柔起伏不定的心堂,心下叹息,终于开了口:“海山——”
听了这个称呼,窦晴柔一紧手中的帕子,心知丈夫就这样被郇寰拿捏住了,若真由他这样说下去,岂不枉费她一番心思?故而她笑容不改,语气却沉了下来,抢先道:“海山,我们待你不薄。”
赵王懊恼地闭上嘴,不敢去看郇寰的反应。
窦晴柔的话印证了郇寰的猜测,果然是兴师问罪来的,而且他们已经打算请出“背叛”二字来压制自己。
郇寰垂下眼轻笑一声:“王妃这话很对,但现在说,臣却有些听不懂了。”
他倏尔抬眼,目光直直对上赵王游离的双眼,赵王被他眼里的诘问意逼得连连败退,干脆侧过脸,任由窦晴柔与之相斗:“郇侯是多么聪明的人,十八岁就当了传胪,十年之间,袭爵、尚主、荣升三品,而立之后便已登峰造极,人臣之最,莫过如此。郇侯如何会听不懂?”
郇寰穿着官袍,本不欲显得傲慢、脏污了这绯袍的肃穆,然则赵王躲得厉害,若不下一剂猛药,他还得在这里和窦晴柔打太极打到什么时候。他靠上椅背,修长的手指叩着桌案,一下慵懒、一下散漫、一下又严肃起来,居然比危坐于书案后的赵王更有上位者的气派。
他嗤笑一声:“饮水思源,缘木思本,王妃这是在点臣呢?”
他郇寰的仕途走到现在,辉煌之下确有赵王的帮衬,可赵王行至而今也离不开他的效力。他们本就是互帮互助、共同成就的关系,只不过“君为臣纲”这顶大帽子扣下来,他郇海山只能摆出十成十的恭敬,而他们则将所有的相互扶持视作慷慨施舍。
赵王听得懂他的讽刺。
窦晴柔笑容不减。
“看来王妃今日,是替某些人来要说法的?”郇寰不与她废话,开门见山。
这下换窦晴柔装糊涂了:“郇侯这是何意?”
“王妃听了那么多抱怨,怎会不明是为何意?”
窦晴柔笑笑,听郇寰继续道:“王妃,臣是个爽快人,还是不要绕弯子了,刑部还有不少事要臣去处理。”
“刑部能有什么事情?”
“自然是齐家的事情。”郇寰冷冽的目光射向赵王,“齐侯世子近来很忙吧,一边要应付侯府的麻烦,一边还要为长英公主四处奔忙。”
说到长英,窦晴柔终于露出了关切,但她压着心中狐疑,不接郇寰话中关节,避重就轻反问道:“看来齐家的事,是郇侯默许的。”
郇寰叩案的动作一顿,笑了一声调整坐姿,看上去是端正了不少,可他举手投足间的轻蔑骄矜意却如潮泛滥,“王妃不妨猜猜,臣为什么要这么做。”
窦晴柔冷笑:“郇侯是有大志的,你的心思,我一个妇道人家如何猜得出?”
“既然王妃猜不出,那殿下猜一猜吧。”郇寰本想借机将窦晴柔呵斥出书房,转念想了想,赵王好收拾,窦晴柔却是难啃的骨头,她若不服帖,只怕赵王愿意放自己走,她也要下毒手。
赵王脸色奇差,偷窥了郇寰一眼,被抓个正着,无奈地道:“海山,你直说吧。”
“有些事我本不欲说,只可惜,有人做贼心虚,逼得我不得不说。”
闻言,窦晴柔的笑容撤了下来,赵王苦恼地揉一揉太阳穴,似是对窦晴柔这番惹人生气的举动既是后悔又是无奈。
“介家一门两丧,我妹妹郇毓之死,二位究竟知道多少?”
赵王揉着眉心,“海山,此事是我们对不起你……”
“王妃!”郇寰厉声打断赵王,直逼窦晴柔,“你知道多少?”
窦晴柔淡笑:“确实是我们对不住你,但我们并非有意。”
“并非有意?”郇寰嗤笑,“王妃应该知道,此案过后,在洛阳东都境内的新乡县又发生了一桩命案,满门被灭,后续县衙存储的档案被人付之一炬,案子最后被秦王接了过去。”
窦晴柔咬牙应下了:“是,我的确了解。”
见她神色不似作伪,郇寰心中有了底,扯了下嘴角,“王妃真的了解吗?”
郇寰起身,指尖划着桌沿,慢慢走至一边,“最初经手此案的是冉琢明,的确是我到圣上面前好不容易抢过来的人。后来不知为何,案子莫名其妙地落到了巡按东都的梁树远手中,始作俑者见冉琢明不仅没有替她遮掩,还将案子越闹越大,恼羞成怒,一把火烧干净了证据后,还雇人在宫中刺杀我,锦麟卫奉命勘察,在此人家中找到了遗书,说明了他是看不惯我助纣为虐,故而要替天行道,旁的什么也没查出来,案子就此了结。”
郇寰将游荡于书房内程设的目光转了回来,落到了满目错愕的赵王脸上,窦晴柔也略微变了脸色,他冷笑继续道:“王妃以为,我是如何知道这些事的?是冉琢明报给我的吗?”
“我在刑部,要拿到地方的案子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案子完结交予刑部勘验核查,另一条是案子结不了,层层上报请求支援。此案一未完结,二又落到了秦王手中,我在刑部又是如何知道的呢?连我也是亲自问了殿下,才确定了介家之死另有蹊跷,冉琢明一个外放的小官如何知道?便是他与郇翾有交情,我也不曾和郇翾说过这些事情。总不能是我未卜先知,预先透露给新乡境内的冉琢明,让他早做准备吧?”
郇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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