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的魏寺丞听到这句话,脸上瞬间掠过震惊之色,但他迅速压下,眼观鼻,鼻观心,沉默地站在一旁,静观事态发展。
裴昀捂着疼痛的左眼,脸色凝重地走到沈知意身边,目光沉沉地锁住地上的小厮。
提起母亲,沈知意的心像是被无数利刃反复穿刺,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声音哽咽破碎:“她遭此横祸……我亲自为她验的尸,一刀毙命,干净利落。可她的喉咙里,她的指甲缝里,全是这种红褐色的泥土!我找遍了长安,只有你身上有,只有永安侯府的马厩里才有这种泥土!她一生与人为善,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她?!”最后一句,她几乎是耗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那小厮被死死按在地上,面如死灰,彻底放弃了挣扎。
沈知意这才注意到,他脸上、裸露的手臂上,似乎还有着一些淡淡的、新近被殴打过留下的青紫血痕。
就在一片死寂中,小厮突然崩溃了,他像被抽去了所有骨头,瘫软在地,发出绝望的哭嚎:
“我……我怎么这么背啊!刚被永安侯府追杀,出来就又碰上你们!我只是个听命行事的奴才!我能做什么主?!你母亲是我杀的又怎么样?我也是没办法啊!我是听命行事!听命行事啊!”
他的哭喊充满了恐惧和认命的绝望。
“听命行事”四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沈知意心上。
她踉跄着倒退一步,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瞬间抽空,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颓然跌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失焦。
巨大的冲击让她脑中一片混乱,只剩下一个撕裂般的念头在尖叫。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如同梦呓,却又充满了讽刺的寒意:“我母亲真是我父亲杀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她有些歇斯底里,“我要去问他!我现在就要去问他!”
她挣扎着就要爬起来,眼神里是近乎疯狂的执拗。
裴昀沉稳有力的手如铁钳般扣住沈知意的手腕,力道坚决却又不失分寸。
他带着怜惜的眸子紧紧锁住沈知意,那里面翻涌着与沈知意同样的震惊,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知意!冷静!”他压低了声音,不让街上来来回回的行人过多注意到这里:“此刻冲过去,无异于打草惊蛇!你什么都问不出,只会把你自己也搭进去!”
他目光锐利地转向一旁的魏寺丞,语速快而清晰:“魏寺丞,劳烦你,先将这小厮押回大理寺,严加看管!我稍后便到。”
魏寺丞没有丝毫犹豫,抱拳沉声道:“下官领命!”
随即利落地压着那面如死灰的小厮,迅速消失在长街拐角处的人群里。
可沈知意什么也听不进。
她眼前满是母亲苏婉娘临死时的惨状,她陡然想起前几日命案现场沈墨康那把匕首,带着怀疑的目光看向裴昀:“那把匕首就是沈墨康的,是他杀用匕首杀了我母亲,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她近乎咆哮着问出口来,眼中的怀疑之色深深刺进了裴昀的眼里。
原来那把匕首真的是杀人凶器!死在这匕首下的不止有茶铺老板娘还有沈知意的母亲!
他却不知该如何解释,他只是知道那把匕首是沈墨康的,却不知道正是那个养马小厮用这把匕首杀了人。
沈知意见裴昀并未辩解什么,满心满眼都是失望之色。
她摇着头,退后,不顾一切地转身,朝着永安侯府的方向踉跄冲去。
然而,脚步迈开不过丈许,一阵行军般密集而沉重的脚步声如骤雨般由远及近,带着铁甲特有府冰冷撞击声。
街上行人纷纷避让开来,往街边让开。
只见一队手拿剑戟刀枪的金吾卫如一道铜墙铁壁,骤然截断了沈知意的去路,也同时牢牢封死了裴昀的所有退路。
为首之人单手按着腰间的横刀,身姿挺拔,正从当街的金吾卫队伍中横穿出来。两旁的金吾卫让开了路,来人正是金吾卫右郎将刘央,他如鹰隼般的目光落在裴昀脸上,嘴角牵出一丝毫无温度的弧度:“裴大人,又见面了!”
裴昀皱着眉,见他如此做派,当街堵人,不知来意为何,便没有回答。
“裴大人……”;刘央的声音瞬间盖过了周遭街上的嘈杂声,每一个字都清晰可闻,却又让人带着听不懂的困惑和惶惑:“你被人告发,通敌叛国!”
他道:“证据确凿,请跟我们走一遭吧!”
“通敌叛国”这四个字一出,裴昀狠狠皱起了眉头,他定定地看着刘央,脸上是带着疑惑的肃然:“谁告发的我?”
刘央冷笑一声,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快意:“裴大人似乎不但不怎么懂规矩……”他缓缓道,“人缘也着实欠佳!不妨告诉你好了。”他顿了顿,看着裴昀眼中翻涌的惊疑,道:“是你大理寺衙门里的衙役,小武!”
刘央的声音如惊雷般炸响:“想必这个名字,裴大人应该熟悉得很吧!”
“小武?!”一旁的沈知意失声惊呼,怀疑和疑惑的眼神直直射向裴昀。
裴昀被沈知意盯着,却不去看她,他定定地瞅着刘央,脸上的震惊只持续了一瞬,旋即是一种近乎可怕的冷静。
他挺直脊背,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刘央:“理由呢?仅凭他一面之词?金吾卫就要拿人不成!”
“一面之词?”刘央嗤笑一声,“你竟还在负隅顽抗!早在你半夜出城的时候我就料到你不是什么好人!”
他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掏出一纸文书样的东西晃了晃:“这是小武在你裴大人的桌案暗格里,亲手搜出的私通伏俟国细作的密信!铁证如山,裴大人还想抵赖不成?”
“一派胡言!我从未做过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裴昀受此侮辱,厉声喝道,眼中怒火升腾。
他最重名声,也自持他荣国公世子的身份,竟在当朝百姓面前,如此诋毁他。
沈知意知道,裴昀心中定是惊怒交加。
刘央却懒得再废话,他脸上最后一丝虚与委蛇的假笑也敛了去,只剩下冰冷的命令:“带走!”
他手一挥,身后的金吾卫兵卒便齐齐上前,粗暴地扭住裴昀的双臂,将他死死压制住。
“知意!”裴昀在被推搡着离开的瞬间,猛地回头,精准地攫住沈知意惊惶失措的眼睛,他问:“你信我吗?”
沈知意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这目光狠狠刺穿,痛楚尖锐,却奇异地驱散了瞬间的惶惑。母亲的冤案、裴昀的被构陷,都让她焦灼,同样也让她的心反复被蹂躏。裴昀再如何隐瞒她匕首一事,她也是相信他的。
那是裴昀,再如何,她也信他的。
如若不然,他一开始便不会答应,他最重那些虚名了。
断不会自食其言。
她几乎是嘶喊着,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颤抖:“你说的什么傻话,我当然是信的。”
裴昀的人品毋庸置疑。
裴昀紧绷的下颌线似乎因她这句话而松动了一丝,他语速极快,每一句话都带着铿锵的意味:“好!听着,立刻回荣国公府去,找我父亲!让他即刻进宫面圣,或设法连络旧部,务必将此事查清原委!”
话毕,刘央已不耐烦地再次挥手:“聒噪!带走!”
木质镣铐锁住裴昀的手腕,他被粗暴地推搡着走了。
沈知意眼睁睁看着裴昀被押走,周遭人群散去,徒留下不知因果的百姓指指点点。
她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荣国公府的方向狂奔而去,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她只有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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