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来的厨子使尽浑身解数,卡着白阳照顶的当口端出一桌佳肴。林如海正式交接官职,日日早朝。黛玉惯是早起,即便做父亲的许得女儿睡迟,黛玉也情愿与久别的父亲一并吃早饭。
“你也不必叫他歇息。”林如海也与女儿见过几日,这会却越看越觉看得少。碗中的鱼生粥许久未动,只紧催着女儿多用些,尝尝是不是当年的味道。
“父亲是觉得我随公主清修,竟修出海河的肚量?”黛玉与自家父亲说话更是自在,索性汤匙低放,反过来道:“只是我想着郝伯年岁也不小,这时候厨房又火热,待久了到底不好。”
“你这话若是叫他听去,恐怕要嚷嚷‘姑娘嫌他老’。”林如海自是吃罢,这会时候上早,也不急着什么叩拜帝王——他心里最牵挂的一个就在这桌子旁。
“我可没说这话,若是郝伯知道,我就赖是爹爹告状。”
林如海听罢,只觉得眼眶一烫。他将女儿送上船去是女儿何其又笑,而今却也长成大姑娘。这会听黛玉仍是儿时叫法,却道女儿未曾与他生分,也不恼他这做父亲的无暇陪伴许多时光。
一声爹爹牵扯出林大人许多柔软心肠,他自个心里怀念几息,口中却道:“这跟前许多人在,怎么只赖爹爹告状?”
细纱样的光翻进厅堂,几层遮挡,在桌上投下佛手一样的光。这一对父女隐约便被托在掌上,只是黛玉尽顾着笑,没留神这一处天光。
“我若去说,人家准信,爹爹信吗?”
“好大的威望。”林如海故意板起脸,却无形将黛玉的话答了——他当然信自个女儿。
“爹爹不要看了。”黛玉见父亲胡子飘动,一颗心似也随着摇晃。这些年她也时常想到扬州,思念家中人物,而现在,她的半副扬州都过来京城,就坐在眼前了。
且康健,还与她说笑。
“反正雪雁肯定不会告状,爹爹不要想着在我身边的人‘招安’。”黛玉哼一声,扯住雪雁的袖子。雪雁方才还是状况之外,这会愣一下神,冲着林老爷露出一个慢吞吞的笑。
她是木愣愣枯山一座无知觉,却不知道林如海望来,并非因着与女儿笑闹。
那茫茫然的笑叫林如海心中打一个突,梦中所见的金眸白鸟在前,这会怎样看都似藏拙。
“雪雁看去也见长。”他预备着上朝,便借着净口遮去眼底的流光:“我还记得当年扬州,稍写几个字就嚷嚷眼睛晃得慌,时飞叫你自个出去散心,你又嚷嚷陪姑娘。”
雪雁仍咧着那个慢腾腾的笑,黛玉自然要为她支张。反手握住雪雁的手,黛玉正色道:“这些年雪雁愈发好学,自己肯照书念字,记性也比以前好。”
她似要抖出一箩筐夸奖,未料想林如海的心底已经被那梦惊扰。尤其光又照,飘飞着洒进雪雁眼角,看去跟梦里一个样。
他不愿拿妖邪的心思揣测自家府上的姑娘,可人心一但打个寒噤,之后不开窗也怕冷风。
不可这般想,即便真有妖邪,这说不准还是离间他们父女的把戏呢。
净手的盆里水波荡漾,方才温热,这会也冷去。林如海整理好官服,黛玉一路将父亲送过,见着他登车离府才返回自己房中。
阮啸川团在桌上,她尾巴尖上悬了几只扇坠,尖俏的嘴巴旁边还有点心残渣。在姑娘不在时十分溺爱这狐狸的丫鬟们同时忙忙碌碌,修剪花枝,洒扫庭院,对姑娘‘幽怨’的神情闭口不言。
“竟把人家给迷住。”黛玉在阮啸川脖子的肉项圈上不轻不重拧一下,阮啸川想争辩,却先打个饱嗝出来。
“呃!呃!”
“嗤——”紫鹃登时笑出声,这会幽怨的变成阮啸川。被那双绿莹莹的狐狸眼瞅着,紫鹃又笑又无奈,直借着清点东西的空当逃出门外。
“你把人都吓走啦。”黛玉失笑,却也没将阮啸川从桌子上赶下来。
“不然怎么办?”阮啸川完全没有自省的习惯,她的尾巴扫过黛玉,眼睛在阳光下竖得像针尖:“这边又不是在山里,我想往哪跑往哪跑。”
阮啸川说到这里,样子又带出些可怜:“姑娘这会正团圆,哪里还记得我自己一狐狸在房里,冷冷清清,寂寞可——嗝!”
黛玉望来,阮啸川自觉丢脸。尖嘴埋进大尾巴,任黛玉怎么哄都不出来。
“好啸川,我知道你本事最大,没了你我可要怎么办?”黛玉晓得这狐狸吃软不吃硬,声音更软,总算见着她挪开尾巴尖。
“真离不得我呀?”
“你又想怎的?”
“那,那姑娘你跟雪雁说,叫我也借着她的脸在咱们自家里玩玩。”狐狸直起腰杆,面上的委屈却更真切:“可惜我是个没名没分的,咱们回家许久,我都没跟你爹说过话。”
——其实以雪雁的性情,不跟父亲说什么才是常态。
黛玉心中纠结一刻,雪雁倒没什么对自己面皮的独占欲。她只不愿见着姑娘围着臭狐狸哄,点头应下,上去把阮啸川撕开。
狐狸得好也不卖乖,大大咧咧摊开肚皮,又听黛玉念叨起跟封选良商量天下镖局的事。
“今天就去?”阮啸川哀嚎一声:“姑娘,你晚上刚结了那几个死鬼的案子,怎么白日里还急着给自己找活干?”
“就是这几日夜里忙,只知道他那边没什么进展,这会父亲那边渐入佳境,便想着去细问些。”黛玉将手点在额头,昨晚整夜不得已算清五十年的旧债,她这会出门,也敢跟老资格的账房先生诉诉深浅。
“你信不信,你这会去,他也只惦记让你多歇歇。”
“我这会不去,他今日要上了尘寺添灯油——我还拖他帮金哥他们添一些。”黛玉自己不觉这话怎样,阮啸川却纳罕看向这边。
“怎么?”
“没怎么,只是觉得姑娘怎么把他的行程捻手就来。”
“他的行程年年月月不变,我记不得才奇怪。”黛玉嗔她一眼,自说道:“他总在了尘寺待到傍晚,咱们那会借口早睡,正好能和他在街上碰面,不必要他再从封府里折返——啸川,啸川?你是有旁的事么?”
“没有。”阮啸川忽又趴下,大尾巴盖住绿油油的眼:“唉,我忽然不那么喜欢他了。”
“这话稀奇。”黛玉推推狐狸现今过分柔软的皮肉,却不料狐狸怎么哄都不肯再多言。
现今林府中的男仆女婢皆是家生子,少数几个也是自请从扬州跟来。黛玉、雪雁也是她们看着长起,紫鹃性情又好,这几日过去,相互嬉闹也自在。
林如海初回京城,除却公务,故旧的邀约也紧忙。黛玉接下大半家事,她年少而聪慧,初初接手也未有一刻忙乱。接过谁家的拜贴,又有哪家要致谢,东门的寿宴西门的添丁,黛玉直在此时也感慨父亲果真同年同榜无数,老友故旧漫天。
话到此,总是欢欣多些。黛玉久在寿康公主身边,京城人家的根底大都知悉,更入宫见过几位贵人,言辞最是妥帖。
而林如海也信任女儿,大手一挥,林府内姑娘当权。
而他只有一事不满,便是女儿太不顾惜身体些。饭后悠闲不久,略聊诗书,听得女儿困倦,一番心疼之下,更是催着女儿早早去歇。
而黛玉也并非强扯借口向外,她忙碌几夜,这会也当真困倦。不过前番与封选良约定好,她并不肯轻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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