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倪惜建档的日子,她已经怀孕满三个月了。倪惜和李默早早就出门了,洪姨说今天要下大雨,让他们早去早回。
李默的安排一如既往地周到。然而,当坐在医生对面,听着那些常规的询问和嘱咐时,倪惜的紧张感还是不可抑制地涌了上来。
“医生。”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宝宝的情况,都好吗?我似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我知道其他人都会孕吐或者不适,可我什么也没有。”
诊室里安静了一瞬。医生的目光从手中的检查报告移向倪惜,镜片后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嘴唇微张,似乎想说什么,却又顿住了。那短暂的迟疑像一根细小的刺,扎进了倪惜敏感的神经。
就在这微妙的瞬间,倪惜感觉到身旁李默的气息似乎凝滞了一瞬。
李默的目光,以一种无声的极具压迫感的信号,精准地投向了医生。
医生的脸上迅速堆起职业化的、安抚性的笑容,刚才那点犹豫消失得无影无踪:“李太太,别太紧张。目前看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定期产检,保持好心情最重要。”他避开了某些更深入的细节,只强调了表面的安稳。
倪惜微微松了口气,但心底那点异样的感觉并未完全消散。李默适时地握紧了她的手,温声道:“听到了?医生都说没事,别自己吓自己。”
走出医院大楼,带着消毒水味的空气被微暖的风取代。
倪惜深吸一口气,试图将刚才诊室里那瞬间的怪异感抛在脑后。
“我想去找周昭。她下个月就要回美国了,以后想见面就没那么容易了。”倪惜说道。
李默几乎没有犹豫,伸手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丝,眼神温和:“去吧,好好玩。晚点我去接你,或者你自己回家都行,注意安全。”
阿力的车驶近,李默为她拉开后座的车门,小心扶着她坐上去,目送黑色的车子汇入出口的车流。
直到看不见尾灯,李默脸上的温和迅速冷却下来,他站在原地,眉宇间凝着一丝化不开的沉郁。
这时,一个略显单薄的身影从医院门口巨大的石柱后走了出来。
是倪逊。
少年穿着干净的校服,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却异常锐利。他先是看了一眼倪惜离开的方向,然后视线落在李默脸上,最后,那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过他们身后的医院大楼。
“姐夫。”倪逊开口,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带着点与年龄不符的成熟。
李默看着他,没有说话,眼神深不见底:“你怎么在这里?有事儿?”
李默从不给倪家人好颜色,倪逊也不例外。
倪逊没有绕弯子,他紧了紧书包带子,直接抛出了重点:“我知道大姐现在怀孕了……我愿意把我的肾捐给大姐。”
李默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冰冷的警觉瞬间沿着脊椎蹿上头顶。他精心布局层层封锁的消息,这个还在上学的“小孩子”怎么会知道?!这简直像在他苦心经营的堡垒上发现了一个巨大的、未知的漏洞!
倪逊仿佛没看到李默眼中瞬间闪过的危险光芒,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我知道你在找合适的肾源。我查过资料,直系亲属配型成功的概率很高。”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就当是……替我爸还债了。他欠姐姐的,我来还。”
“你怎么知道的?”李默似乎并不在乎他说的捐赠,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倪逊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反而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坦白:“陈瑞海医生,是我同班同学陈瑞峰的亲哥哥。”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没什么温度的笑,“一次闲聊,瑞峰不小心说漏了嘴。他说他哥最近压力很大,因为有个特殊病人……”
原来如此,泄密的源头竟然在这里。李默的心猛地一沉。千算万算,没算到陈医生那个看似无关紧要的弟弟。
倪逊向前走了一步,微微仰头看着李默,眼神里是孤注一掷的决绝:“你的计划里,现在缺一颗合格的自愿的肾,不是吗?你快逼疯了陈瑞海,可他还是找不到。”他指着自己的胸口,语气清晰而笃定,“现在,它就在你眼前。我自愿捐赠。”
风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
医院门口人来人往,喧嚣声仿佛被隔离开来。李默看着眼前这个少年,那张与倪惜有几分相似的年轻脸庞上,写满了复杂的情绪,赎罪、决心,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玉石俱焚般的危险气息。
他精心构筑的世界,因为这个少年的闯入和他手中握着的“钥匙”,开始出现不可预知的裂纹。
倪逊最后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深邃得不像个孩子:“我会等您联系我,姐夫。”
说完,他转身,背影在医院的阴影下,显得既单薄又无比沉重。
……
驶离医院的视线范围,倪惜紧绷的脊背才微微松懈下来。车窗外的城市景象飞速掠过,阳光有些刺眼。她没有去周昭家的方向,而是对驾驶座的阿力轻声说:“阿力,不去周小姐那儿了。带我去海边吧。”
阿力从后视镜里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太太,海边风大,您现在……”
“没关系。”倪惜打断他,声音很轻,“我就想…吹吹风。”她将额头抵在微凉的车窗上,闭起了眼睛。
阿力默默调转车头,将车开向了滨海公路。
海风果然很大,带着咸腥的凉意,卷起倪惜的长发和单薄的衣衫。她穿上了阿力递来的外套,坐在一块被阳光晒得微暖的礁石上。
望着眼前无边无际的灰蓝色,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岸边的岩石,发出沉闷而恒久的轰响。
“太太,回去吧,风大。”阿力站在她的侧方,为她挡住一部分的海风。
倪惜抱着胳膊,下巴垫在膝盖上,说道:“阿力,我没有生病之前很喜欢出海,高中毕业的那一天,我和很多同学约着去悬崖跳海……爸爸不许,说太危险了,愣是没让。最后他怕我难过,主动提出把家里的游艇开出来,让我们从游艇往下跳……那天的夕阳好美,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
阿力认真听她讲话,半蹲下身,望着她道:“太太,您忘不了的不是那天的夕阳。”
“嗯?”倪惜低头看她,海风吹起她的发丝,她笑得有些稚气,“你想说我忘不了的是我爸爸?”
阿力没有回答。
倪惜嘴角泛起一丝笑,她重新注视这广袤的、奔涌不息的大海,仿佛真的能吞噬掉她所有的惶惑不安。她只是静静坐着,任由海风吹干眼角不知何时渗出的湿意,试图让那翻腾的心绪也像浪花一样,在礁石上撞碎,然后归于平静。
过了好久,放在一旁的手机固执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周昭”的名字。倪惜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珍珍。”周昭的声音难得地低沉,“你还记得我们高中班主任,张老师吗?就是那位教历史,特别有气质的张女士。”
“记得,怎么了?”
“她…癌症晚期。”周昭的声音带着哽咽,“我也是刚知道,我想去看看她,你…能一起去吗?就在今天下午。”
倪惜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冰凉,那位总是穿着得体套装,头发一丝不苟,眼神温和却充满智慧光芒的女士……原来时间过得那么快,快到像是一切都按了快进键。
“你把位置发给我,我来找你。”倪惜的声音有些滞涩。
市立医院的病房很安静,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和花香。张老师半靠在病床上,身形比记忆中清瘦了许多,病号服显得空荡荡的,曾经浓密的头发因为化疗变得稀疏。然而,当倪惜的目光触及老师的眼睛时,她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
那双眼睛,依旧明亮,甚至比倪惜记忆中更加清澈、通透,仿佛历经千帆后归于平静的深潭,里面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坦然和安宁。
“倪惜来了?”张老师的声音有些虚弱,却带着熟悉的温和笑意,“快过来,让老师看看。”
倪惜捧着花快步走到床边,她将花束放在一边,伸手去握住老师那只枯瘦却依然温暖的手:“老师,对不起,我不知道您病了这么久……”
“你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能见一面就很好啦。”张老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倪惜,笑着道:“你瘦了,比我记忆中还要瘦。”
最后一次和Miss张接触,是在毕业后回校填志愿的那一天。倪惜想学艺术,但父亲坚持修改了他的志愿,换成了商学。倪惜不喜欢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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