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师德今日一早醒来,便忙忙地穿好了衣服,漪娘也挣扎着想下床,帮他系腰带,被王师德抚住肩膀按回了床上。
“漪娘,你身子不好,今日铺子便不开张了,你在家中好好休息。”他温声道:“今日范邰大人好不容易松口愿意见我,我去去就回,你莫担心。”
漪娘咳嗽了几声,担忧地应了:“夫君早去早回。”
王师德“哎”地一声答应了,便撩起帘子走出门,一到了屋外,他脸上的温情便消失殆尽,回头看了眼屋内,宇文漪虽然越来越虚弱,却对她娘家那盒财宝守口如瓶,一个字也不肯向他吐露,还拿他当外人。
那他放弃家族与名声入赘她们宇文家,为她付出的这些算得了什么?
他的脸色阴沉下来。
他的仕途被长公主断绝,好在还有太子这边的门路,只是前不久太子门人便同他透露过,要想办成这件事,至少需要拿出百金,他一介书生,哪里有那么多钱。
倒是从前偶然听漪娘提起过,岳丈跟随晋王从陇幽迁徙到长安时,曾因为担心生计,秘密藏了一盒西域宝石,作为家族最后的保障。
只要能得到这盒宝石将其变卖,百金定然不在话下!
可他同漪娘商量这件事时,她却态度十分坚决地拒绝,同他说:“那是阿耶辛辛苦苦带来长安的东西,他看得比命还重要,我不能抢他的命根子,我们还是再想些别的法子吧。”
什么命根子,能有他的仕途更重要?
说到底,还是拿他当外人看罢了!
自此,王师德心中的怨气便越积越多,直到有一天,他走进了药铺。
王师德打定主意,今日从太子府回来后,便多加些药哄着漪娘喝下,等她神思模糊,再趁机问她宝石的事。
他一边想着一边出了印章铺子的大门,下台阶的时候却蓦然顿住了脚步。
铺子门口的台阶上端端正正地放着一封信,信上写着“王郎君启”四个字。
谁会用这种方式给他送信?还是在一大早的时候?
他狐疑地朝街巷左右望了几眼,天才蒙蒙亮,夜禁刚开,整条街上都没什么人,犹然罩着一层清晨还未散去的冷霜。
王师德心中古怪,拾起信拆开,刚看了两行便嘴唇剧烈颤抖起来,脸色煞白,几乎拿不住信。
他匆匆撩起袍子走下台阶,扯住在对面卖热汤饼的老爷子,吼道:“方才这里可经过什么人?!!”
老爷子抬起浑浊的双眼,连连摇头:“什么人啊?这一大早我这食铺都只开张了两次。”
王师德顿时定住,一字一句:“谁来你这里吃过朝食?”
老爷子思索片刻,道:“一个女娃娃,足足吃了一大碗汤饼,吃完就走了,还有个男娃娃,像是一夜没睡,憔悴得很,只随便吃了两口,老爷子下个汤饼的功夫他就消失了,也没瞧清楚他去了哪里。”
他像是想起什么,打量王师德几眼,一拍脑门:“噢,那女娃娃临走前还嘱托了我一件事,要是印章铺子的门开了,里头的人寻了来,就叫我告诉你,君必破财消灾,否则灾殃骤至。”
王师德失魂落魄地走了回去,忽然打了个激灵,连忙将手中攥着的信撕成了碎片。
碎片纷扬,依稀可见原本的一行字:“钩吻入茶,君心甚毒,若想鬼神缄口,三日内奉上白银百两,藏于君家,吾自来取。”
王师德只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小心谨慎的行事骤然被一双精亮的眼照得分明,这封勒索信……是老人所说的哪一位送来的?
可他想要打听再多时,老人那里却问不出什么了。
他熟读经史子集,自然也读过《金匮要略》,知道钩吻此毒用多了会致命,但少量服用只是会让人神思昏昏,身体无力,渐渐虚弱而死。
他本是想用这法子让宇文漪虚弱之际告诉他那匣宝石的藏处,等他拿到宝石打通太子那边的路数,仕途昌顺之时,便是宇文漪身死之刻。
那时他便能顺理成章地摆脱赘婿身份,说不定还能重新迎娶官员之女。
可这所有的盘算都被一封信击得粉碎,此人是谁?为何会知道他买钩吻入茶的事?
而且为何明明是勒索,反而要他将白银藏在自己家中,难道勒索之人当真不是寻常人,而是可以穿墙取物的鬼怪?
他不由有些汗津津的,想起今日还要去拜谒范邰,急急忙忙整了整衣冠,将诸般思绪都压在心中,快步向着太子府的方向而去。
街巷重回寂寥,印章铺子对面的客店二楼,一扇窗子吱呀一声推开。
殷流光自顾自倒了杯茶喝,她立在窗前,将方才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信是她放的,老人那里的话也是她留的,为的就是让王师德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可是方才那老人说的……另一个吃汤饼的男人是谁?
她方才回客店的时候,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可转过头,却什么都没有,只有空中淡淡盘桓的熟悉的香味。
是曲水香的味道。
他在跟踪自己?为何?
殷流光一时间竟想不通这些怪异之处,索性以静制动,不再管他,反正晋王殿下想要现身时,自然会现身的。
王师德连太子府后门都没进得去,便失魂落魄地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耳畔还一直回响着在范邰跟他说的话:“王兄,其实殿下对你的遭遇也很同情,只是长公主如今在朝堂上只手遮天,殿下处境艰难你也知道,眼下到了年末,正是各部都要用钱的时候,太子殿下正为了这事忙得焦头烂额……”
“若是你能献出百金,补了户部的亏空,那这户部的大门,自然也能为王兄你而开啊。”
若是太子破格提拔,他自然能重回仕途,王师德十年苦读,深受入世熏陶,做梦都想着入中书省,穿上那身正三品大员的紫色官袍。
走到印章铺子门口的时候,他已经打定了注意。
范邰的态度就是太子的态度,只要他能拿出钱,年末考核之后,太子便能将他指去户部做事。
只要有钱,也能堵住勒索那人的嘴!
王师德推开内室的门时,下定了决心,决定放手一搏。
“夫君回来了?”听到门口动静的宇文漪从床上支起身子,轻声问道。
王师德“哎”了一声,走到她面前,见她面色青灰,知道是昨日那杯茶的缘故,心中欣喜,脸上却担忧之色浓浓:“怎的躺了一天还不见好?”
“不如我扶你去院中坐坐,许是屋内沉闷,反而病气难以消除。”
宇文漪自然没有异议,虚弱地笑了笑,颔首答应,瞧着夫君小心翼翼地将她拦腰抱起,走到屋外,放在了院中的躺椅上。
虽然姐姐总是说他虚情假意,不是真心对待自己,但她瞧着,其实夫君只是有些不会说话罢了,他心底,是很爱重她的。
可惜夫君唯一求她去办的那件事……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
她心底叹息一声,想着印章铺子日后还得再想些法子多赚些银两,才好给夫君仕途铺路,正思索间,忽然听到夫君柔声问道:“明日岳丈大寿,你这身子,还能支撑吗?不如我们将岳丈请来铺子里,在咱们自家院子里为他庆寿?”
这倒是个好主意,宇文漪思量了片刻,便答应了。
翌日,印章铺子的后院里一派欢声笑语,王师德亲自奉上葡萄美酒,对着宇文漪之父宇文充道:“岳父,小婿敬您。”
宇文充是个面色黝黑的干瘦老人,平素最不耐这些繁文缛节,这次要不是大女儿宇文锦好说歹说,甚至发了火,为了哄女儿他才来,否则他才不会过劳什子寿。
他们陇幽人天性自由,谁会计较来这世上活了几轮寒暑,只要活得高兴自在便是了。
宇文充接过一口喝了酒,又挑挑拣拣地吃了菜,见大女儿容色冷淡,对着女婿的寒暄视而不见,小女儿宇文漪虽然强撑着坐在席间,可还是时不时咳嗽几声,他心疼不已,便劝着小女儿回房歇息,又细细地问了王师德大夫怎么说,半晌皱眉道:“这大夫开的药漪娘吃了也有几个月了,还是不见好。”
他道:“明日我去晋王府求求晋王殿下,让他从宫中请御医来帮漪娘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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