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长英没有对柳曦既动粗,沈明枳稍稍放下点心,可她半口气还没松,就听长英饶有兴致地冲自己笑道:“脱。”
不,她是对身后那个亲卫说的。
亲卫得了吩咐,一张手就拽住了沈明枳的衣领,用力将三件衣裳一并扒到了肩下,就在他要再用力将衣裳撕裂的时候,沈明枳稳住心神开了口:“长英,你这是要替你的大姐姐报仇吗?”
闻言,长英抬手比了一个停止的意思,亲卫松开手,却仍然押着沈明枳的胳膊防止她跪不老实倒在地上。
长英笑盈盈地又走了过来,捏住沈明枳的下巴道:“你想多了。”
沈明枳挑眉以示不屑。
“她不过是个□□,巴不得天下人看她抢了郎君公然行房,她有什么仇好报的?”
沈明枳咽下喉咙口涌上来的血腥气,扬了唇角:“她是你亲姐姐,你这么说她?”
长英笑靥不改,话却说得恨绝:“她是我的亲姐,可这与我怎么说她又有何关联?”
“你巴不得她死。”
长英又笑了一声:“说得不错,她早该死了,和你的大姐姐一样。”
见沈明枳嘴角的弧度骤然凝固,长英更满意了:“日子久了,想来你记不清了,我来帮你回忆回忆。”
她伸出手指,用指甲慢慢划过沈明枳半边锁骨,轻轻向下摩着她的肌肤,“她在和亲路上就与人媾和,到了义律王庭,先是与义律王行房,被发现身子不干净,就又丢给了义律王的几个兄弟轮番糟蹋,然后是叔伯、儿孙,再然后——”
沈明枳的眼神彻底冷了。
“呵,再然后啊——”长英用力,掐着她的肩头缓缓往下滑,长长的指甲就此留下惊心的血痕,“她就变成了人尽可夫的□□,怀了孩子也不知道是谁的,当然,就算是义律王的种,王庭也不会要的。”
长英捻起沈明枳散落下的几缕头发,“我这个大姐姐啊,一直都在给我添乱,这一辈子也就只做过这一件对的事,好在这一件事就省了我不少心。”
她眼波流转,噙着笑娇声道:“你瞪着我作甚?我难道说错了吗?宫里容不下蠢人,她的哥哥也护不了她,留在宫里反倒会死得更惨。”
长英用指背蹭过沈明枳的脸颊,“而你,就是她留在宫里的下场。”
“这里,除了他,还有四个男人。”
视线掠过柳曦既,沈明枳不动声色地顺势环顾四周,程设古旧,但不显破败,地砖、列柜、香案、长椅,处处得见用心,绝对不会是方才的破落柴院,而窗外,火把连绵,巡逻亲卫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此起彼伏。
启复门外也有不少豪绅官员的别业,想来此处应该就是长英或者齐骞名下的宅子。要顺藤摸瓜地找到这里,需要废点时间,但应该不算太难。
“你好歹当了我这么多年的姐姐,那我便开个恩,让你自己挑一个——”
见沈明枳挑眉,长英掩唇谑笑:“别误会,让你挑的是头一个,这四个人,一个也不能少的。”
沈明枳掀唇冷笑:“窦晴柔从小教你模仿我,折辱我,岂不是在折辱你自己?”
长英定定直视沈明枳的眼睛,脸上的笑容瞬时多了几分阴寒,“我说你自以为是,你还偏不信?”
“我与你,一点儿也不一样。”
听这语气,沈明枳心下一定,将自己心里的狂傲、厌恶、鄙夷十成十地抖露在脸上,这果然刺激到了长英,然而她也猜得出这不过是自己的缓兵之计,并不欲走入陷阱,根本不说话。
可长英不说,不代表她沈明枳不说:“哪儿不一样?你的字,你看的书,你勉强喜欢的王摩诘,还有你爱绾的发髻,爱吃的点心,马球、双陆,更不要说你情窦初开时瞧上的头一个男人——”
立时,沈明枳的脸上出现了通红的指印。
很好,用一个巴掌激怒长英,这买卖不算亏,只是当着柳曦既的面说这些暧昧不清的话,沈明枳很不自在,可在死亡面前,这又算得了什么。
沈明枳咽下血气,唏嘘起来:“可就算是你我这么相似,父皇也不喜欢你啊,只把你当作逗乐的玩意,在皇家脸面、天家威严面前,你不过也是个联姻工具,与宣国、长宁她们有什么区别?”
长英最厌恶有人把她与宣国、长宁同列,更受不了有人这样贬低她,将她这样有血有肉、明艳不可方物、又情理皆全的大美人贬成一个可有可无的联姻耗材。
她吐出一口气,似是无比冷静,但她一开口就露了绌:“呵,那你呢?你觉得就你是他的女儿吗?你觉得你很特殊吗,在他眼里,所有人都只是工具罢了。”
“中宫所出的一对儿女,何等尊贵荣耀,连‘非皇后所出不为储’这样的鬼话都说得出来,结果呢,乔家该贬还是要贬,嫡女该和亲还是要和亲,长子该利用还是要利用。他明明可以不用和亲,但他要名声;他明明可以自己身先士卒对付世家,可他还要名声。”
“那个癸卯年,没有谁是无辜的,尤其是他。既然他用太子对付那些追随过自己的老臣,那就该全力支持,可他瞻前顾后,一会儿担心自己间接杀了功臣留下了骂名,一会儿又担心太子玩得过火威胁自己的地位。他既要名声、又要实惠,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既要又要最后只能什么也得不到!所以真正杀了太子的人,不是那些被逼无奈的门阀世家,亦非与之相争的皇子王孙,而是他的父亲,他最尊重、敬爱的君父!”
“他对嫡出儿女尚且如此,说来是爱,终归不过是利用,魏王、燕王、吴王他们更不必说,坐山观虎斗,他不过是想挑一挑,看看谁更对他的胃口,谁更适合当下一把折了就抛的刀。他不杀魏王,也不杀吴王,不是他念着骨肉亲情,还是想着他早就碎不得不成样子的名声,他要展现君父的慈爱,他从未得到过的、可悲的、廉价的慈爱。”
“而你,不过是走了大运。他越是宠你,天下越能见他的慈爱,皇后就越能觉得安全,后廷就越能和谐,甚至于,对他自己也有裨益。”
长英转身面对柳曦既,继续道:“他让你嫁柳曦既,不过是觉得自己的儿子都不中用,便转而想用外臣做刀,咱们的柳大人啊,是东宫旧臣,是从龙功臣卜栾枝的爱徒,若是娶了你,既彰显他对东宫的追思,又能顺理成章地役使他,让他去与门阀世家厮杀搏命,正好,他是御史,更方便了。”
“至于梅如故,更不必说了,他敢与世家相斗,你以为是他那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年的首辅老爹给的底气吗?太可笑了,梅如故那么聪明的人,居然也会被他的只言片语,忽悠得孤注一掷!都是自以为是的人啊!”
沈明枳一直垂着的头终于抬起,艰难地偏过脸,自长英身侧望向柳曦既。
他还是泰山般让人安心的模样,可沈明枳莫名觉得,说起了“梅如故”,冷心冷情一如柳曦既,他的眼里也漾出了涟漪。
长英笑得欢畅:“你不嫁柳曦既,可他并未因此与你翻脸,因为除了这样的利益,你对他还有更大的用处。看见自己宠出来的女儿过得这样好,就越能对比出先帝当年对他的坏,还有他那些兄弟姐妹的卑劣与贪婪,那他杀兄弑父之举就越合理,他就不必遭受良心的谴责。在攫取千古流芳这些死后之名前,他更爱自己,更希望自己长命百岁、将这个皇位永远地坐下去。呵,沈明枳,你现在明白自己也不过是个工具了吗?”
不是女儿是工具。
沈明枳扯了下唇角。
她很早知道,圣上是君主,但不是父亲,故而她也从未把圣上当作父亲看待,她也没有与父亲相处的经验。只不过,她一直以为不是女儿,好歹也是臣子,大姐姐是臣,故太子是臣,她也是臣。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若是没见过那幅《商山早行图》,没听过郇寰向郭明修打听的往事,她是绝对不信长英这番胡言乱语的。
可现在沈明枳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对,但不是这个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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